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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金山寺总镇司将 扬子江英雄交锋

话说马杰闻报大惊,就要率大队人马,齐到江口擒拿劫法场的大汉。有个右营守备禀道:“大老爷不可擅动人马,想来此贼劫了法场,一路到此,不知杀了多多少少官兵。大老爷要拿此贼,卑职有一妙计:此贼明日必要过江。把江中民缸尽行赶散,只留一只官舡,停泊码头。叫个水鬼扮做舡家,渡他过去。到了江心,大老爷稳坐金山,待末将生擒此贼,献于麾下。”马杰听了大喜,忙传将令,暗暗围着不表。

再言常大爷叫道:“店主人,烦你叫只肛,渡我过去。”这店家是马杰吩咐过的,答道:“客官,尚早。”常大爷道:“你可收拾饭,待俺饱餐一顿,好过江去。”店家答应,揩抹桌椅,收拾打扫,拿东拿西,延捱了一会。常大爷好不心焦,问道:“店主人,你既开饭店,难道怕大肚汉?叫你收拾饭,待俺吃了,好过江,为何慢吞吞的?”店主人道:“客官为着何事这等性急?你看码头并无舡只,叫我到那里寻舡?”常大爷走出店门,一看,只见一派长江,波涛滚滚,并无一只舟舡。

常大爷转身进店,坐下,取了一锭小银子,交与店家,道:“这锭银子你拿去买十斤鱼、肉,烹好了吃饭,多的你收了,算房钱。”店家接银上街,买了十斤肉回来。

不一时,肉、饭俱好,二人用毕,又催店家寻船。正待出门,只见水鬼从门前过去,店家叫道:“张大哥,你的舡在那里?我店内有位客人要过江去,烦你来渡他罢。”水鬼道:“今日风大,难以把棹,明日去罢。”常大爷道:“缸驾长,俺多与你些钱,送俺过去。”那水鬼道:“客人,你看江中大风大浪,并无舡只往来,有什么要紧之事,明日送客人去罢。”常大爷道:“俺有要紧公务,迟延不得,烦你送我过去。”水鬼道:“客人决意要过江去,却有大浪,休要害怕。”常大爷道:“俺也不知见过多少风浪,在乎这个扬子江!”水鬼道:“既然不怕,先小人后君子,单送客人过去,舡钱是二两银子。”常大爷道:“依你,就是二两银子。”随即取了二两银子与他,道:“多的与你,算酒钱。”那水鬼俱是做成圈套,因道:“客人请上缸,趁此刻风小。”

常大爷雇下一乘小轿,抬了小姐,直至江边上舡。小姐上了舡,坐在中舱。常大爷坐在后艄。艄公将绳子一拉,篷子一扯,将铁锚拉上船头,篱子一点,船头撑开,两个艄公在艄后摇起橹来,只听得“咿呀伊呀”摇到江心之中。

常大爷正看江景,只见那金、焦二山景致十分有趣,猛听得金山顶上“扑通”一声响亮,又听得甘露寺大炮一响,又听得瓜洲花园港内“扑通”大炮一响,又听得焦山顶上大炮一响,又见金山上摇旗呐喊,山崩地裂之声,只见“别别”连声,掌号不绝。少时,满江战舡,挤满风帆,赶着顺风呼呼齐来。舡头上站了许多官兵,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顶盔贯甲,挂锏县鞭。舡艄后座宝纛旗,旗上写着“镇海大将军”。

常大爷问舡家:“这些人炮连响,满江战舡却是为何?”水鬼道:“客人,没相干,今日是大老爷水操。”常大爷听了,也不在意。

那知水鬼将舡摇到战舡旁边,常大爷心中暗想:“不好,其中有变。”忙忙走到缸头,将朴刀拿在手中,八字脚站稳舡头。

忽听金山顶上大炮一响,众军呐喊之声。马杰在上头将杏黄旗一展,只见各营中的军舡上呐喊一声,众兵丁各执兵器在手。只见那中军头戴铁嶫头,身穿乌油甲,手拿竹节钢鞭,将钢鞭消一指,那只战舡飞奔常大爷的坐舡。将近舡边,离有二丈远近,大喝一声:“劫法场的死贼,你想逃往那里去呢!”将身一纵,上头手举钢鞭,分顶就打。常大爷见他势来凶勇,将身一闪,手中朴刀往上一迎,只听得“叮噹”一声响,将他的钢鞭磕有三丈远,掉在江中去了。这个中军手中没有兵器,慌在一堆。常大爷大喝一声,叫道:“这样无用的狗头,这般没用技的也来送死。”手起刀落,一下砍为两段,尸首往江中一丢。

战缸上众兵丁看见主将死了,呐喊一声,大众放箭,射来势如飞蝗。常大爷将朴刀舞起,遮拦招架。那战舡打着风帆,一阵风呼呼的摇将过来。

马杰在山顶上看得明白,心中大怒,遂将手中令字旗招展。众军一声呐喊,猛见右营中军战舡风帆扯满,蜂拥而来。头戴一顶熟钢盔,身穿一件钢叶铠,手执两根镀金锏,道:“怎敢伤我同寅!”隔舡有二、三丈远,将身一纵,跳过舡来,手举双铜打来。常大爷用刀一架,准知刀用大了些,那右营中军站立不住,将身跌下水去。

战舡上看见右营中军跌下水去,大家一齐呐喊,各各放箭。常大爷舞起朴刀,遮拦隔架,并无半箭近身。不一时,战舡渐渐远了。

马杰见了,心中大怒,道:“连伤我左右中将,岂不可恨!吾不生擒此贼,誓不为人!”忙取一面大红旗在乎,站立于山顶之上,左展三展,右展三展。一声大炮,众军齐声呐喊。四面八方,无数战舡围住,将常大爷坐舡围在中心。众军士一个个各执鸟枪,下了钱粮,飞奔常大爷的舡来。不知常大爷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