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上一章

第二十五回 解翠莲三回闯破载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

又李想了一会,全没路数,说道:“且到夜来。你姊妹们问一明白,倘与我有甚瓜葛,也是落难之人,千万一并救出。”碧莲、翠莲齐声应诺。又李约会应龙仍在岸上踱去,碧莲、翠莲仍从水里撑来守候,大船住了,方各休歇。等到起更,碧莲与翠莲商议道:“咱们的大船是没有声响的,下小船却易晃动,昨日略晃了些便晃得水响,惊醒了人,几乎弄出事来。今日要弄两个人下来,更怕响动。姊姊不瞧见大船帮上有个大铁环么,咱如今打算把索子一头扣在船环里,一头把木桩钉在岸上,不比竹竿结实多么?那两个女人身量甚轻,咱们一人背着一个,在索上走过来,可不稳吗?”翠莲道:“此法甚好。”一面说一面上岸钉桩。又李问怎要打起橛来,停会又要费力。碧莲说知缘故,又李道:“你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怕他们两个着惊,就不稳了。”碧莲道:“咱们自有话骗他,只把衣服罩过他们头脸就是了。”碧莲下船,与翠莲目不转睛望着大船舱里,只见火光不息,窗户紧闭,里面大惊小怪卿卿哝哝,总不住声,等到四更天气,兀自响动。又李、应龙三五回跳下岸来探问,都想不出缘故。又李恐有变卦,翠莲道:“他们欢天喜地,千叮万嘱,那有变卦的?”又李、应龙如热石上蚂蚁,走个不住脚;碧莲、翠莲如冻河上狐狸,听个不耐烦,不觉金鸡报晓,东方发白起来。眼见得不济事了,只得拔起桩撅,叫碧莲、翠莲早些吃饭,仍提活鱼望大船上摇来。

却被大船上一个水手喝道:“咱们这船走了好几日了,怎么你这两个女人还只顾跟着,莫非是看脚的歹人吗?”碧莲姊妹是心虚的人,被这话兜心一撞,把脸胀得通红,目定口呆,更无一字回答。只见那太监忙跑出来,极声吆喝:“他们是两个小孩子,看什么脚路!咱船上又没财物,他敢是要偷你家的人吗?他无过是沿路卖苗的人,他贪着咱们,图赚几文钱,便多跟几里路下来。他有什么不是,你怎便吓唬他?”翠莲得了这话,心才放定,就趁着口风说道:“还是这位爷知道,这位爷是明理的人。咱们在这条河里,上自天津下至南旺,都是咱们的衣饭,都容咱们拿鱼。好意儿拿几个活鱼来孝敬,这位爷反讨着这样话儿。”回头向碧莲瞅着眼道:“咱们摇回去罢,不要惹人家疑心,咱们真个要偷你家东西哩,人哩。”太监见翠莲啯哝着要去,慌得了不得,没口子叫道:“不要使性子摇回去,理这忘八则甚?你有鱼只顾拿来卖,不要睬他。你这忘八羔子,有咱做着主哩,你敢放屁!咱须没有不是,咱是明理的人,你靠着谁的势,连咱都不放在眼里?中舱的姑娘正欢喜他这活鱼,别的菜都不吃,流水的称赞着他那好鱼。你撵他开去,你敢是个死,咱是担不起,你这好忘八羔子!”那水手吓慌道:“小的敢放屁?小的也只是个小心。”洋洋的躲开去了。

太监嘴里劝骂,手里招着碧莲,碧莲便不做声,碧莲趁势把船摇去,挽定了篙,说道:“像方才那人说那样话,咱们的鱼就臭了,也不卖。看这位爷面上,妹子你拿鱼上去罢。”太监欢喜道:“这便才是,咱没工夫,停会要结实打这忘八哩!”翠莲更不言语,提着鱼跳上船去。那太监仍落下小船,自与碧莲搭话。鹣鹣慌忙赶到舱口,一面接鱼,一面低低说道:“几乎决撒了!昨晚丫头病发,如今好了,晚间切莫有误。”碧莲点了点头,高声讲定鱼钱,如飞下船,与太监说知,太监一手取钱,一手捻着碧莲纤指道:“你敢还没有丈夫,咱家里富贵多着哩!你若有爹妈,回去说知,咱情愿多出些银子,带你进京做个干夫妻,你爹妈要做官,咱就给他做。你到那时方知,尽着你受用,不强似你卖鱼吗?”碧莲心甚懊恼,却怕坏了正事,又因是太监,便给他些干便宜也算不得数,红着脸说道:“咱们是乡里人,爷怕没有好的伏侍,要咱们这样人哩?”那太监喜得迷花眼笑,也不更数,把袋里的钱都倒出来给与碧莲,道:“好个会说话的孩子,你这脸儿还说不好?咱怕没见齐整女人?咱心里只是喜欢你。也是个缘法。你回去快快儿合爹妈说,你这位大姐撺掇着,咱重重的谢你,往后看顾你一个肯心,咱在这里候着信儿。你们还不知道,咱前日在扬州,知府、知县都坐在两旁;咱是虎皮交椅在中间坐着哩!”碧莲怕他歪缠,忙道:“咱回去就合爹妈说知,多分是肯的,咱明日来回爷的话。”那太监笑得眼儿没缝,喜得心窝里怪痒,说道:“不要担搁你们,咱上去了。你姊妹两个是必早去早来,你妈爹若舍不得便同进京去,咱给大房子他住,咱有人伺候他,大鱼大肉尽着他两口子吃。大姐若也进京,便一般的受用。我这船走得迟,你必是赶得上。你拿定主意,休听闲人的瞎话。咱到天津要上人,还有大担搁。这大船转卫才是烦难,你总是赶紧着,不要担迟罢了。”碧莲一等太监上了大船,便把挽钩点开,望后倒去,口里答:“咱家离这里不远,咱姊妹明日准来。”那太监喜得魂出,站到船艄上去,直望不见小船的影儿,方始懒懒的进舱去了。

又李、应龙看小船直退下去,疾忙赶来,直赶有一二十里地方才赶着。又李急问:“昨日为着何事?你们与太监说些什么?怎把船直退下来?”碧莲姊妹把鹣鹣所言及太监之事说了一遍,道:“恩爷不瞧见他在大船梢上瞧出了神吗?咱们怕他疑心,才直退到这里来的。”又李方才放心。重复慢慢的跟着,跟不到二十多里,日才歪西,大船已歇。又李心疑,应龙道:“定是那没膫子的主意,想翠姐做干老婆,怕走远了追不上哩!”又李笑道:“不差,这色之一字真也利害,没鸡巴的人还是这样失魂落智,何况其他。”两人正在说笑,恰值元彪走来问信,又李备细述知,元彪大喜,便不回店,与又李等四散等候。又李守着那日头,再也不肯下去,心里甚是焦闷,又见大船上水手空着没事,总在船头船沿躺着睡觉,暗想:“这班人如此好睡,夜来必定警醒。昨晚已经脱空,今日多分又是疙瘩帐哩!”那知这念头一动,竟越想越急起来。着急一会,忽然失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只尽心竭力为之罢了,作此无益之思有何用处?”因踱至沿河酒店中小饮三杯,那日光早已钻人山中,不觉太息道:“日月的时刻本有一定,只因人心动静无常,遂分迟速,所以养心是第一要义。”暗暗的慨叹一番,已是金乌匿影,玉兔生辉。慢慢的还了酒钱,走到小船边来,见翠莲上涯打撅已毕,捱近前去,估量那索纯是生丝绞成,知甚牢固。照会元彪、应龙四散埋伏。

等到二更天,大船上舱门已开,碧莲把小船轻轻的点过大船边来,将索穿进铁环,紧紧绷扣,姊妹二人飞身上船,问那女人如何认得白爷,鹣鹣道:“他是文相分亲人,也要上去,见面自知。”碧莲道:“既如此,娘们各把衣服遮着头脸,咱们作起法来,这索就变了一座金桥,稳稳的驼着过去了。”鹣鹣等因是素臣请来,知有本事,凭着调度。碧莲翠莲各负一人,在那索上如飞的直削过对岸来。那知两人同在一索,背上各负一人,身势太重;正到中间,把岸上的木桩直拔起来,这四个女子便随着那绳向河里直淹下去。又李同元宦二人正在岸边接应,俱吓出一身冷汗。又李眼快,疾忙一手拿住木桩,用力往后一凝,那索便直绷起来。碧莲、翠莲乘着这势,四只莲瓣如在冰山上滑下来的,映着雪白也似的月光,分明龙泉、太阿从空掷下。

碧莲、翠莲足方到地,大船上水手舵工一齐发喊,岸上兵丁纤夫一时惧起。又李等吃惊非小,望着野地忘命而跑,跑了一更多天,碧莲、翠莲道:“咱们跑得吃力,再不能这样跑法了。”元彪道:“后面四散都有火光,倘被赶上,岂不误事!”碧莲道:“你们是空身,跑得如驾云一般,可知咱们背上有人。”翠莲道:“咱们四人轮替着驼,便跑得快。”应龙道:“还是你同嫂子背着慢慢的跑去,咱与元哥哥在后保着。有追的上来,拼得与他放对。”又李道:“若要拒敌,也不来找你个了。没有碧姐、翠姐在此,就是元哥、宦哥背负原也不妨,今既有女人,自当以女人背负为正。此时紧急关头,倘可勉力,胚求强为支持。此劳此德,又李断不敢忘。”碧莲、翠莲听说,跑得比前更快,道:“恩爷既如此说,咱们还要命吗?”一口气直跑到天将明时,在一个荒坟堆里放下背上二人,自己倒于地下,不省人事。又李心痛异常,忙令元彪、应龙各抱其妻,平立于地,用手从心口徐徐摩至小腹,免使热血奔心。摩了好一会,方才苏醒。鹣鹣与那女人骨软筋酥,倒卧地下,动弹不得。

歇息片时,东方已白,又李把那女人细看,叫声:“阿哟!你不是刘大嫂么!你如何在这里?璇姐现在何处?”那女人果是石氏,正在神魂飘荡。忽被又李唤醒,勉强爬坐,哭叫道:“文相公哟!奴家与璇姑娘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元彪道:“恩爷如今且不要问他,天已大明,急切寻一个所在安顿才好。”又李应道:“是。大嫂,你只说璇姐现在是死是生,别的情节待后再说。”石氏道:“奴与姑娘同落骗局,奴先出轿,投水遇救,姑娘定然也寻自尽。只是奴家丈夫可曾寻着相公?现在是生是死,也先求相公一说。”又李大哭道:“刘兄现往乍浦。璇姐,你好命苦也!”刚哭得一句,急急揩着眼泪,起身四望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应龙道:“昨晚咱们乱跑也没管东西南北,这所在相近富庄驿,这二更天,竟跑有一百六七十里,怪着身子是这样疲乏哩!”又李道:“相近富庄驿,离保定只有二百多里了,且到保府再处。”元彪道:“为何不到咱们山庄里去?”又李道:“这里离山庄远,离保府近,有事人奔近不奔远,保府有我家叔在那里作教,又有家眷同居,尤是妥当。但保府兵捕极多,你们俱是生人,恐有不便。碧姐、翠姐疲惫已极,更该回去歇息。只是劳你们夫妻吃许多辛苦,受许多惊恐,现在一无可报,惟有心感而已。”元宦、双莲齐应道:“小人等受恩深重,些微小事怎也提在口里?小人们竟依恩爷吩咐,即此拜别,同回山庄去了。”说毕齐跪。又李亦跪下去,说道:“我劳了你们。”正要拜谢,鹣鹣、石氏慌忙爬跪道:“妾等蒙四位救出了天罗地网,此恩此德,何时得报?”大家连拜了几拜,起来分别。又李道:“鹣娘等妆束,路上行走不便,须与碧姐。翠姐一换。”鹣鹣忙把身上银红衫子、月白纱裙脱下,石氏脱下一件半旧元色纱衫、一条白纱裙儿,将碧莲、翠莲身上一色两件青布衫、白布裙换来着好。分别后,鹣鹣重复拜谢。又李与石氏搭扶着挨上官道来。

走有三四里地,石氏尚可支持,鹣鹣再勉强不去。又李回头看时,见他满头香汗,气喘无休,暗忖:“如此走法,何时得到那边?事体发觉,文书飞递过来,各处办缉,这事怎了?”正在心焦,只见两辆车子推过,前面一辆是空车,后面一辆装着几个女僧。又李看那车沿上坐着一个小尼,颇似认识,却想不起,因问空车往何处去,可肯带人。那车夫歇车答道:“咱德州放空,回保府去的。”又李忙道:“我们正要到保府去,要多少钱可搭了我们去?‘那后面车子直开过来,只听那小尼道:”真是像文相公哟!“又李因事在身,不敢招认,车夫打着牲口,已如飞的过去了。这里车夫讨要五百个大钱,又李许他四钱银子,车夫欢喜应承。鹣鹣与石氏勉强爬上车去,又李坐在车沿。走不上半里,鹣鹣头脸俱被车箱磕破,石氏额角上也撞出血来。又李无奈,吩咐车夫缓行,一头暗想:”前车小尼究是何人,如何知我之姓?“未免出神光景。车夫留心估量,只顾疑惑起来,道:”爷们俱像南方人,在那里来?怎没雇车?连牲口都不雇一个?行李也没一些,多分是拐带私逃,倘被人追赶着,连咱都有干系。不如原下车去,咱原赶空车去罢。“又李笑道:”你瞧我可像是拐带人口的么?我原是南方人,这两个是我妹子,从水路到济宁,雇车上保府投亲。不料车夫是个歹人,昨日到新店地方,我在后面出恭,两个妹子下车往高梁地里去小解,那车夫打着牲口如飞跑走,把铺陈衣服尽数拐去。你怎人也不识,反疑心我是歹人?“车夫慌道:”不是咱瞎疑心,因没有行李,出神捣鬼。那知爷是遇了拐子,心里不自在。爷不知道,咱们这一行,人多心别,常有这般歹人,弄出事来,连累着咱们害臊哩!爷说要往保府投亲,投的是那一家?“又李道:”我投的是姓文,现做保府学教官。“车夫道:”原来是府学里文老爷一家,怪那车上的女师父,叫爷是文相公哩!咱这车子要从南门过去,送爷到大街下车就是。这女师父是景州王府供养。他们都是北方人,怎认得爷?“又李道:”我正是心里不明白,却被你问穷了。“因复想小尼一会。忽想起璇姑之事,要问石氏;石氏与鹣鹣拥抱而睡,知他困乏已极,不便惊动,呆坐了一会,疲倦起来,就盘着腿儿在车沿上一仰一合打吨。车夫暗忖:”这真是初出门的人不知厉害,难怪着了道儿。“慢慢的由着他牲口自走,不来惊觉三人。

这三人俱在乏极,常睡不醒。毕竟又李先觉,把眼揉擦,看那太阳已是衔山时候。车夫笑道:“爷怎这样好睡,连咱也打了许多吨。前面是河间府,在城外下店。明日不是这样,要赶紧着走哩。”须臾到店。店主因没行李不肯留宿。转是车夫详细说了被拐情节,方留在一间厢房内住下。吃过晚饭,又李向石氏说道:“店中人已下满,没有空房,男女不便同宿;你同鹣娘关上房门稳睡,我在窗外坐夜。”石氏目视鹣鹣,鹣鹣道:“妾等俱沐相公救命之恩,素知相公是坐怀不乱的正人,连日辛苦已极,正该歇息,容妾等炕边坐守,也是无碍。”又李正色道:“常则守经,变则从权。到不得不坐怀之时,方可行权;今日乃守经之日,非行权之日也。着自恃可以而动辄坐怀,则无忌惮之小人矣!”因即扣上房门,掇条板凳,在窗外坐夜。石氏知道又李情性,就闩上房门,同鹣鹣和衣而睡。

又李看那上房垂下竹帘,帘外插着屏风,知有女眷,不敢再视,垂头静坐。坐到一二更天,听有许多人声口,逐店吩咐下来:“明早不许放人出店,候官府查验明白,然后放行。”吃了一惊,猜是鹣鹣事情发作。少刻,只听各店梆声震响,十分严紧,更是着忙。见隔壁槽上驴夫上料,问其缘故,驴夫将德州河下劫去宫女,飞报沿途协拿,及本府接着文书要逐店查点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出来,又叹一口气道:“咱晦气,揽这客人要早些赶路,好卸掉这载,偏又碰出这事,明日不知守到多少时候才得动身哩。”又李问得明白,更觉慌急,暗忖:“若单是鹣鹣一人,还可负之而逃,今又有石氏同来,一身断难两负。”辗转寻思,无一良策。猛然抬起头来,只见上房屋里一个大汉,戴着范阳斗笠,嘴边倒卷红须,浑身装束如昆仑一般,飞身而下,闪入屏风里面。又李坐在暗中看着,月光中甚是明白,忙蹑足走入屏内,见帘本半卷,窗已大开,屋内绝无动静。蹑足至左边房外,微有声响,瞥见那大汉在房内拖过一个女人,将一把尖刀往心窝里用搠拥去。又李跨进一步,疾忙飞腿,铮的一声,把刀踢落。那大汉侧身一腿横飞过来,又李蹲身抢入大汉胯下。那大汉见不是头势,长叹一声,纵出房去,又李也奔出来。那大汉已飞上侧厢房檐,寂然不见。

又李恐其复来,站立檐下。只听背后有人叫着“文相公”,回头看时,正是车上所见小尼。因急问:“你是何人,我甚面善。”那小尼垂泪道:“小的是未老爷家小厮,名唤容儿,淹在西湖,被人救起。房内尼姑不是好人,把小的落发,引诱人家妇女干那邪事哩。”又李大喜道:“原来你是容儿,因你改装,再想不起。里面有几个尼姑,没有杀伤吗?”容儿道:“都没杀伤,只是两个人都像着鬼一般,说不出话。小的正出来小解,见那大汉厉害,躲在暗里,没被他拿住。如今幸遇相公,他们又像着了鬼祟,不如跟着相公,连夜走出店去罢。”又李叹口气道:“我自己有事,现没主意,那能带你出去?”容儿忙问何事,又李道:“我有要紧事到保府去,今被官出差查点,不能早出店门。”容儿接说道:“这却不妨,只是怎样救得小的回南方好?”又李急问道:“怎说不妨,你敢有甚主意吗?”容儿道:“房里两个尼姑是景州王府供养名尼,更是七妃娘娘的师父,店家都知道,极怕他,就是河间府的太太奶奶,那一个不奉承他?那太爷更是怕他势力。如今文相公是救他命的恩人,只要他醒得转来,他便带相公出得店去。”又李大喜道:“既如此,我和你进去,且救醒他来。我得脱身,才可替你打算。”因同容儿进房去,在盆内取出火来,点着了桌上的大烛,看这地下女尼,约有四十上下年纪,面如满月,浑身白胖,眼睁睁地看着又李。又李取条单被遮好,在口内挖出一个大麻核桃。又照炕上一个,有二十多岁年纪,有五六分颜色,赤体仰卧,忙把炕上乱衣堆在身上,也在口内挖出麻桃。见桌上有茶,叫容儿斟出两盏,替两人漱口,抹去涎沫。面盆内贮有沉藕的清水,每人灌下数盏。停了一会,各各醒转,遮遮掩掩的穿好衣裤,拜谢又李活命之恩。又李拾起地上宝刀交给容儿藏起,不及问他缘故,便道:“你们不须拜谢,也休说感恩图报的话,只我有一件紧要公事到保府去,叵耐今日府里差人吩咐,店中诸客明日俱要候官府来查验明白才放起身,便误了我的正事。只要你们早些带我出去,便算报了我了。”

容儿不待两尼开言,就先说道:“爷救小尼等三命,胜是重生父母。这些小事,家师们自当效劳。”因向老尼道:“我们正要到保府,若得这位爷同行,一路便可放心,这是极好的事。”那老尼是吓破胆的,连声答应道:“这事全在贫僧身上。实不相瞒,贫僧真修是景州王府剃度。这河间府太太也皈依贫僧,衙门内外那一个敢拗着贫僧的言语?爷但请放心,明日一早,吩咐店家,一同出门便了。贫僧也往保府路上,还望爷照管。爷有甚事,只消到郁林庵来,贫僧自有报答。”又李道:“路上倘有意外,都在我身上;关津若有留难,都在你们身上。你们放心歇息,我自在外防守。一到天明,来知会同行便了。”因即抽身出来,仍向侧檐边坐下。已是月光西没,约莫有四更时分,又享收摄精神,静坐一会,听那梆声,已转五更,走向槽内,叫起车夫,整顿车马。车夫叹着气道:“走不成,通是爷们不肯赶路误的事,今日不知守到什么时候哩!”又李道:“不妨,我已向上房女僧说明,同着早走的了。”车夫喜得打跌道:“那女僧是王府里面的人,他肯带着同走,怕走不成?他原认得爷,保定府里那一个官府不熟识?爷想是来过一遍的了。咱就收拾起来,爷再合他说结实着。”又李走到上房,敲响窗槅,里面容儿连忙接应,收拾起身。然后把自己房门卸下扣儿,里边石氏已拔开门闩,大家打点上车。店家走来拦阻,那老尼吆喝道:“这位爷这两位姑娘,都是咱认识的,太爷有甚话说,你只说出咱来就是了。”店家道:“德州河下大盗劫去宫女,官都要问罪,雪片的文书下来……”那老尼不待说完,(扌紊)着胸脯道:“你这厮还敢多说,这位爷须不是大盗,这两位姑娘须不是宫女;便算是大盗、宫女,咱放走了,须到不的你这厮来放屁辣骚,兀的不气死了人。”那店家吓青了脸,忙道:“小的没说完,小的吃了狮子心豹子胆,敢放屁辣骚?”

容儿做好做歹发放店家,开车出店,坦然而行,直到板桥歇车打尖。只见店门前已挂有告示,许多人围着看念。又李随着尼姑一拥而入,便不顾嫌疑,同在上房坐下。老尼吩咐备荤素两席,让又李等三人在左。素席不过豆腐、面筋之类。荤席是四大盘嘎饭,满堆着白片猪肉,白撕鸡肉、醋溜鲜鱼、油炒鸡蛋,中间一大碗鸡肉汁汤,拌着些粉条,一大壶烧酒,三付杯箸,三个盐醋碟儿,又是一碟蒜泥、一碟大葱、一碟陈酱、一大盘薄饼。鹣鹣、石氏相顾错愕,又李更不辞谢,拿过酒壶连饮一二十杯,把箸连夹鸡肉按酒,将薄饼卷着葱酱大嚼而吃,复吃了十数碗饭,把一大盘饼、两大盘肉。一碟蒜泥、一碟盐醋、两碗葱酱,掳得罄尽,还喝去了大半碗肉汤。两个尼僧都咬着指头啧啧羡慕,店中伙计都看呆了。又李让石氏等吃饭,起身出店,自去看那告示,只见上写道:

北直隶保定府安州正堂安,为飞移协缉事。本月十三日巳刻,准山东德州关称,本月十一日三更时分,有大盗百余人,明火执仗,突入掌司礼监事东厂大监靳府贡船,劫去彩女一名许氏。在船人等及汛兵、更夫,救护不及,在逃无获。事于宫禁,处分严切,除通详各宪,咨檄各省各属,密缉严拿外,合就飞移,为此合移,烦为查照来文事理,希即广差兵捕,飞行缉拿,并查照后开年貌,在于所属城市乡社、关津隘口,大张晓谕。有能截留彩女送官者,赏银一千两;截获盗首者,亦赏银一千两;获盗一名者,赏银五百两;知风报信者,赏银三百两。等因准此。除飞详各宪,并选捕勒缉外,合行晓谕,为此示仰州属人等知悉,查照后开年貌,有能截获报信者,即照来移赏格,在于本州库银内照数赏给;倘敢知情容隐,指引递送,匿不首报,即照本犯治罪。慎毋以身试法,致悔噬脐,凛之,毋忽。特示。

计开:彩女一名许氏,小名鹣鹣,年十九岁,瓜子面,粉白色,两颊微红,眉细,耳垂珠,额广,颈长,唇红指尖,发长黑,齿细白,肩垂腰细,足小不及三寸,扬州口音,髻插素白玉簪一枝,赤金如意一枝,耳上赤金丁香一对,指上碧玉戒指一对,身穿银红纱衫,白纱衬衫,月白纱裙,足穿老鸦青缎白绫平底鞋,身长八尺八寸。大盗百余名,不识姓名,俱搽脸。成化四年七月十三日示实贴板桥

又李约略看完,且惊且喜。只听众人纷纷议论,有的说,这伙强盗胆大,彩女都可以劫得的吗?有的说,这事情大了,必要破的。有的说,定是东阿县那一班义士劫去的。有的说,东阿县义士不爱女色,还是山东登莱等府那伙江洋大盗做出来的。有的说,十一日三更时分的事,再到不得这里的。有的说,这里近京,地方兵捕又多,强盗断不敢来,况且有百余名,那处容放?定是下海去的。有的说,这伙大盗莫说不到这里来,就站在对面,咱们也只好瞪他一眼,那赏钱休想得的他成。众人都笑起来,道:“强四海饿得慌,想天鹅肉吃哩。”又李含笑入店。众人用饭已毕,瞧着鹣鹣髻上并无玉簪,悄悄吩咐将耳上丁香、手上戒指除下,把石氏髻上一根银扁方分出来,换去赤金如意。催着上车,容儿踅近又李身边,要又李设法带回,并问西湖翻船之事。又李道:“那日一船人都救起来,只差你合金羽小姐。我住在府学文教官衙里,你有便可来寻我。”容儿大喜,会意去了。各人上车,鹣鹣、石氏坐得略稳,又李要问璇姑,终觉不便,仍缩住口。到日落时,已进南门。女尼等在前车,不知又李住车,谢也没谢一句。又李在文庙前下车,还了车钱,领着鹣鹣、石氏,来至教授衙署。家人传禀,观水大喜,亲自出看。又李已进宅门,叩见过了。观水见石氏等站立院内,问是何人,又李道:“少刻细禀。且请他两个进去,见了婶母。”观水自同又李进内,一面叫丫鬟出来,领了石氏等进去。又李将别后事情约略述了一遍,观水道:“时事大非,吾将归隐。然有心存救世者,未尝不嘉予之。汝之收揽人材,消除逆焰,皆我所深喜。至鹣鹣之事,宜待大势稍定,同我家眷回去,方为稳便。”因吩咐打扫内室与鹣鹣、石氏居住,自与又李在书房歇宿,畅叙离情。

次日,里外具有便席,把璇姑之事暂搁一边。直到十五日黎明起来,观水到文庙行香,又李进内,鹣鹣方始问明梁公下落。又李方始叩问璇姑事情,石氏方始噙着两眼的泪,—一告诉出来。正是:

万种愁心言不尽,两行清泪帕难干。

总评:

双莲欲背负两人于索上走过,若非丰城江中眼见,何任其行险?乃知第十七回即为此处埋根之妙。

走险究不若用船,妙在隔日翠莲晃船,先伏曲木蛛丝之誓,在他人视之,索险于船百倍;在双莲视之,索固不啻平地,非若小船之易晃也。翠莲云:“可不稳么?”碧莲云:“此法甚好!”又李云:“我是知道的。”绝技惊人,真是:可谓知者道,难与他人言。

小船易晃,或填土或镇锚,不愈于走索耶?土不易担,锚须另购,而大船适有铁环,只费打量片刻工夫,岂不省便?且以双莲绝技而置于无用,反为另起炉灶,担土购锚,岂非笨伯?

惟主意用索,教先着晃船一事。非不能用船也,盖用小船则无拉动大船之事,即有惊觉,何至船上水手舵工一齐发喊、岸上兵丁纤夫一时俱起,簇出十分气势,使又李等忘命奔跑乎?弓不开满、机不踏足,发出箭括必不猛捷,文字便减颜落色。且无此急命奔跑,不能近保定而远东阿,又李便不即进京,尤与前数回层层卸递、逼入本传之旨枘凿矣。此为匠心经营。

不拉动大船不特减颜落色,与逼入本传之旨枘凿,而赶救鶼鶼全靠双莲,又李竟无一毫用力处矣。此书写又李,处处以全策全力归之,为古今钤略另开一生面。若全靠双莲,便与“天下无双人间第一”标题不合,今于木桩拔起、四女直淹之时,又李一手绰住,使双莲垂成几败之功转败为成,而赶救鶼鶼全靠双莲者一变而全靠又李,方是另开生面,与全书一色机杼也夫。然后人为天下无双之人,书为人间第一之书。水手一喝,非大监分说几至决撒。妙在前回竭力描写风监心热,渴欲其来此处,便不妨畅口分说,而偷人一语如灯光四射满屋照亮,却仍是雪中一爪,捉摸无踪,尤为神隽。

结于夫妻乃风监必至之情,非硬坐也。天下人好淫至和尚极矣,而大监欲突而过之,以更无发泄处故也。袋线倾倒卖弄富贵势,许官许屋许鱼肉,天津耽搁转卫烦难,层层刻画几于摄魂追魄。而前在扬州数语,想入非非,直欲令人拜地不起。

木桩直拔起来,四女直淹下去,与丰城江中船直翻转绳直淹下对照。又李一手扯住索绷、双莲从空掷下,与后生划桨仰船绳便宜绷、双莲飞跑落下对照,未有此回先着那回,方做那回即注此回,钩锁伏应之法尽矣。独惜此时无岸上五六千人一片喝采、船内—二千人喝采不迭.而船上水手舵工一齐发喊、岸上兵丁纤夫一时俱起,又反面对照法,奇文化文。

逐店吩咐查验放行,又李等插翅难闷矣。妙在道中先带小尼,一把钥匙,天明即开锁而去也。自结自解,直是以文为戏。

大汉何人?行劫何事?思之不得,闷闷累日。世间好书,如《左》、《史》等类,每有闷人之笔,无此书之层见迭出也。然不闷极则快亦不极,愈闷愈快,余于此书,盖往往喜心翻倒极涕泪满衣裳。

止缉鶼鶼,以石附带,图省累也;大盗至百余名,以贼众难救,图卸罪也。有司之巧诈,护役之附同,古今一辙,可发长为喟。

鶼鶼髻上何以并无玉簪?其为奔跑脱落无疑。书中竟不补出,非破绽也,令人自会耳。如此忘命奔跑而极滑之素玉簪犹不脱落,乃真破绽耳,于此愈见作者之周致。

野叟曝言
夏敬渠
第一回 三首诗写书门大意 十觥酒贺圣教功臣第二回 看花色眼急雨淋瓠子之头 挥麈雄谈冷水浇葫芦之背第三回 只手扼游龙暗破贼坟风水 寻声起涸鲋惊回弱女余生第四回 异姓结同怀古庙烘衣情话絮 邪谋蛊贞女禅堂掷炬秃奴惊第五回 灯花发火荼毗两个淫僧 虎足从风结识一条好汉第六回 未鸾吹和衣报德 刘璇姑降志酬恩第七回 绣被寻春猛放登徒色胆 危崖勒马惊残倩女香魂第八回 非雨非云绝胜巫山好梦 画天画地恍图周髀遗经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风猝起终成两地相思第十回 法雨有缘遇真儒回头是岸 了因无命逢介士撒手归空第十一回 唤醒了缘因生起死 惊听测字有死无生第十二回 刘虎臣说大话惹出盗来 文素臣费小心放将盗去第十三回 为寻姬欣逢豪杰 因失帕迟误婚姻第十四回 双折六归贫士翻怜财主算 低眉合眼头陀暗觑妇人胎第十五回 看法王伪檄文素臣改姓更名 临帝子长洲白又李挥毫破浪第十六回 又李伤寒遗铁弹 素娥取冷卧铜屏第十七回 淫药迷心贞媛爬罗云雨 天泉破腹通儒笺释岐黄第十八回 束矢狂生翻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头第十九回 怪医方灯下撕衣惊痘出 奇解数竿头拍手唱歌来第二十回 痛哭为知音一死一生交情乃见 伤心求结骨不生不死惨语难听第二十一回 美女和新诗暗吐情丝一缕 良朋惊错信瞎跑野路三千第二十二回 倒擂台救出一双姊妹 解邪咒团成两对夫妻第二十三回 为朋友热肠堤上忙追比翼鸟 听儿童拍手山中急采并头莲第二十四回 真剑术一女子上树撩天 假卜封众英雄死心塌地第二十五回 解翠莲三回闯破载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第二十六回 丫鬟怜月貌漏泄机关 公子觑花容安排坑堑第二十七回 单二姨暗调铅汞 李四嫂明做黄婆第二十八回 一股麻绳廊下牵来偷寨贼 两丸丹药灯前扫却妒花风第二十九回 见事危贞娃戳颈 闻声迫淫妇投缳第三十回 连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儿病榻说风情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书津津讲学 老夫妻吃热药狠狠团春第三十二回 疑心成暗疾结将妹妹救亲夫 幻术摄生魂请出娘娘招怨鬼第三十三回 靳千户双赚鹊桥仙 刘大娘三犯江儿水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谒金门 谢红豆一朝天子第三十五回 尽臣职文徵君迁谪辽东 重朋情洪太常奔驰吴下第三十六回 柯知县平白地放出杀人心 余大人半青天伸下拿云手第三十七回 怜独活愁分掌上珠 疗相思喜得心头草第三十八回 读奇书孙康怜雪影 试英物宣武出啼声第三十九回 赚花笺双词写怨 调酒令四美弄情第四十回 贤母岂忘情发皆中节 淑媛能悟道色总根心第四十一回 任小姐单填绝命词 水夫人双种连城玉第四十二回 田氏改装双珠入掌 洪文落职千里传书第四十三回 侠客赠龙泉群凶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归空第四十四回 仿八阵图黄昏遁甲 破两门法白昼鏖兵第四十五回 虎口行奸赝虎恶于真虎 僧寮放火生僧烧作熟僧第四十六回 古庙逢凶蜂螫屠龙之手 盘山遇侠狮降猛虎之威第四十七回 假谈星命里寻奴 真卖卜诗中遇友第四十八回 真才子压倒假名公 假新娘赚杀真娇客第四十九回 想中缘文素臣再朝天子 情中景谢红豆二谒金门第五十回 照妖镜团圞玉镜台 割股心邂逅冰心女第五十一回 未容儿真心尽孝 黄铁娘假口全贞第五十二回 阻活佛升天破地藏观音出世 剁海龙入水掷铁锚金倾心第五十三回 污泥透出白莲花千秋表节 杀阵种将连理树一捆成功第五十四回 首妾入东宫口中得喜 西江寻老母耳内成惊第五十五回 空流泪素臣肠断花笺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狱第五十六回 大话招殃丑生员扮出跪池陈 老羞成怒风太监学做刺股苏秦第五十七回 全局忽翻狠鞭苦了一条光棍 现钟不撞空花烛难为两个新娘第五十八回 为好成空三处衾皆冷落 从天而降一门妻妾小团圆第五十九回 辟庄老文素臣深谈性命 戒晏安水夫人独凛冰渊第六十回 三女明婚鸾谐凤合 一人暗卜夫贵妻荣第六十一回 六口曲团有兆 二木林点逗无心第六十二回 主辟老黄石点头 婢辟佛蓝田击节第六十三回 老虎欺心献毛鳖 小儿饶舌得银蛇第六十四回 浴日山设卦禳风 不贪泉藏银赈粥第六十五回 诛夜叉六熊戴德 救作忠六义同仇第六十六回 神算定假倭功归把总 正气除邪会名托城隍第六十七回 碎石台冤魂出世 看雪屏伟物招殃第六十八回 十六妾奉先生乌龟脸面 三百鞭贞妇强盗心肝第六十九回 男道学遍看花蕊 女状元独占鳌头第七十回 白昼压妖狐忽呈玉面 深宵论活宝尽洗尘心第七十一回 看壁词痴人入化 谈天性侠女惊心第七十二回 以血验气大阐阴阳之化 因熊及虎广推禽兽之恩第七十三回 论一气云开日朗 呈百戏石破天惊第七十四回 所求乎朋友相看俨然 重之以婚姻一言既出第七十五回 盘锦囊忽见庐山面目 定乐府拓开平日心胸第七十六回 醉中合卺潦草婚姻 梦里断绳逼真缘法第七十七回 有肉无骨剖明千古奇冤 移妾作女解脱寸心坚结第七十八回 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后比旦明颂武侯第七十九回 为驱邪众女袒胸求赤字 因报德孤舟渡海觅红须第八十回 婚事初筹素臣早筹兵事 大蛇未弄铁丐先弄小蛇第八十一回 文曲布天罗血流四境 红鸾杀华盖月照双郎第八十二回 断铁钥双关密计 开铜锁方便阴功第八十三回 怜才拔亚鲁赐婚者二十人 定计灭屠龙成功在五六日第八十四回 香烈扶危梦得两颗珠子 瑛瑶成配天生一对玉人第八十五回 宵光显玉体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铃得除奸之秘钥第八十六回 负腹无谋空拟罡风搅海 拍肩有谶果然明镜中天第八十七回 五日抱两王子医法通神 一旬产四男儿麟祥旷世第八十八回 医怪病青面消磨 受奇荣白衣发达第八十九回 国师束身双阙佛法无灵 指挥传首九边皇威有赫第九十回 两柄铜锤舞出山林娇凤 一颗珠子穿来苗峒毒蛇第九十一回 苗婆闻水安息回生老命 妖道见夜光珠错认元神第九十二回 扮医生有心除毒 救病汉无意逢亲第九十三回 疗奇疯药婆认叔 显绝力锁住疑神第九十四回 治香以臭别开土老之奇语 婚配宜歌新咏关雎之好逑第九十五回 沈瞻赎子孔方兄能全骨肉 陈渊梦妻正气女便是神灵第九十六回 天阙山神猿饶舌 孔雀峒石女发身第九十七回 一掌破天荒死户翻成生户 两眉钻进穴毒蛇变作痴蛇第九十八回 神虎神猿种出太平珠玉 奇芝奇鹿衔来百岁春秋第九十九回 屈知县以直报怨 楚郡主因公济私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义士同心结死友第一百零一回 上林堡小设计 临桂县大交兵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龙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第一百零三回 两日毁十门龙燔于峒 一夜破两城浚泣于涂第一百零四回 假班师分兵入峡 真救驾匹马归朝第一百零五回 鸾音为臣子监军新时官制 云妃代尼僧摩顶旧日恩情第一百零六回 玉洞生春小郎试药 天罗窣暗太子惊心第一百零七回 水火无情久出炎凉之界 蛆虫可厌不污清白之躬第一百零八回 文白大名驱恶鬼 七妃小戏惹冤魂第一百零九回 怨鬼捉奸逆藩伏法 青宫验痣假子归真第一百十回 真报仇指头啮血 假作恶鼻孔铺红第一百十一回 三万雄兵不敌□锄荆棘 五千长线可推角股勾弦第一百十二回 五日长号生者几几欲死 六人同梦死者奕奕如生第一百十三回 忽显灵文素臣真符假梦 怕上天熊飞娘死抱生人第一百十四回 沧海玉堂双珠归母 白衣阁老只手擎天第一百十五回 擒阉贼圣驾还朝 赐宫奴相臣归第第一百十六回 错里错安贵妃五更拼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骄人第一百十七回 拷贵妃乾清三挡 擒居次鞑靼双降第一百十八回 陌路种成荆树喜连今日之枝 深宫赐出夭桃谁识当年之木第一百十九回 灭浙平倭归一统 论功行赏失双劳第一百二十回 执伞盖铁面甘心 宴府第金蝉脱壳第一百二十一回 五子说策请五湖 六女按名归六院第一百二十二回 姊妹重逢惊智囊之远虑 主奴叙旧感镇国之深恩第一百二十三回 两抄落卷小状元再占鳌头 一语惊天大驸马独蟠龙腹第一百二十四回 痴丫鬟辞婚投水 圣天子减膳求言第一百二十五回 素臣无外两释疑城 红豆天渊双生贵子第一百二十六回 五星聚井五星聚奎 三索得男三索得女第一百二十七回 未鸾吹辞夫就婿 文按院借贼惊人第一百二十八回 九岁孩童呈绝技 八龄女子害相思第一百二十九回 安富陈荣谋按院 善财龙女戏观音第一百三十回 独桌待孙行激劝 一心忧旱起迍邅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结齐开第一百三十二回 素父忽逃罗刹国 麟儿独上状元台第一百三十三回 奚天使死成欢喜佛 木倭奴生作净光王第一百三十四回 泰运将开囊括扶桑日本 疑胎乍脱血凝铁丐银儿第一百三十五回 七年病退三年艾 一世盲开万世明第一百三十六回 舌战中朝除二氏 风闻西域动诸番第一百三十七回 古佛今佛两窟俱空 君囿臣囿四灵威集第一百三十八回 九子夺魁会元复归门婿 百丁介寿男女尚轶外孙第一百三十九回 四灵护贤母荣归 百诗颂圣君盛治第一百四十回 哭覃吉素臣发病 看余诗末子封侯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亲成疾教子孙绝欲三年 圣君尽孝垂危闻冰渊忽驱二竖第一百四十二回 马为月老侄得娇妻 虎作冰人叔收美妾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递衍 干秋异数君臣后妾同筵第一百四十四回 二老来归君臣同乐 双翎未展母后俱惊第一百四十五回 毗罗袈裟见者惊为怪物 荷包珠帕拾即献入官司第一百四十六回 戏文一百出将生平事逐件重题 男女五十双把座中人当场现扮第一百四十七回 五百道赐符三男同降 七十国献寿六宝齐归第一百四十八回 番公主入门生子 文翰林跨海寻妻第一百四十九回 九万里外塑生词 百寿堂前开总宴第一百五十回 三居次爱戏拜翁姑 两孪生劈面惊新妇第一百五十一回 两间房素臣辟鬼 百寿令文甲惊人第一百五十二回 毁先贤豪客挥拳 开后局小儿言志第一百五十三回 处士妹配合处士孙 神女风圆成神女梦第一百五十四回 泄真机六世同梦 绝邪念万载常清
字号大小
行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