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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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盘锦囊忽见庐山面目 定乐府拓开平日心胸

玉麟、飞娘有何要事?原来玉麟有女红瑶,除头面手足外,浑身俱是朱砂斑点,年方二八,尚未字人。素臣说出老人领进阁上一事,玉麟认是天缘,兼贪听素臣议论,欲将红瑶为素臣之妾,故请飞娘进去,与洪氏商量。洪氏不肯。飞娘苦口撮合说:“素臣是从古至今第一人物,侄女若得做他姬妾,比做富贵人正妻,高着百倍;况有此奇梦,可见是天数了!断该允从!”洪氏心被说活,遂设计将小巷用板隔截,扯去扶梯,放下盖板,若果上得阁来,待妾身亲见一面,以定主意。故玉麟、飞娘两人,领素臣上阁,及洪氏出见,似有不愿之意。两人出去坐席,复听着《寿梦》、《蔡邕》两回快论,愈加倾倒,遂打个照会,便告罪进来。一路玉麟与飞娘商议道:“如今要强逼你嫂子的了!这种议论,得听一日,便胜活一生,岂可爱惜体面,轻生错过?”飞娘道:“是他亲生女儿,不是硬做的事;他又不是糊涂人,包管在妹子身上,劝化转来!”于是,同进上房,洪氏先开口道:“相公与姑娘说的文爷,就是天人一般,妾身也心活了。但年纪既不相当,那一个金黄面孔,又生得怕人,又已有一妻三妾;我女儿点点年纪,恁般相貌,怕没有王孙公子作配,去做那低三下四的人!这段姻缘,只索休提的了!”飞娘道:“关帝、赵匡胤,不是赤面?张飞、尉迟敬德,不是黑面?只看三日下来,就看熟了。文爷这金黄脸,奴越看越爱;只将来配成了红须客,那一嘴红毛,才是怕人哩!”玉麟、洪氏及姨娘、丫鬟们,俱不觉失笑。

飞娘道:“文爷比侄女,大不过十年。刘先生讲的晋公子重耳故事,那齐姜、季隗,不比重耳小了几十岁吗?晋重耳一个亡人,齐桓公现做盟主,尚且肯把女儿给他做妾,秦穆公还把宗女十人去伏侍他,怎讲得低三下四?侄女这样聪明,恁般相貌,若嫁了一个庸俗之人,岂不可惜?王孙公子,十个内有七八个痴愚庸蠢,却专会宠妾灭妻;文爷这样人,自没有偏心的事,虽是做妾,不比做庸俗人的正妻,胜了百倍!况且侄女贤达,最喜讲究古事,两先生上堂讲论,他必到阁上来听,听着好的,便整日的快活;若配了文爷,岂不快活一世?不瞒嫂子说,方才又听文爷讲《寿梦》、《蔡邕》两回,奴和大哥的心花,朵朵开放;两先生都汗流浃背,伏地再拜,把曲本都收过了,要求文爷删定,才敢演唱。这种奇人,岂可当面错过?嫂子须要三思!”洪氏沉吟道:“这会子又被姑娘说动了!也罢,去叫那小厮来,问一问他家里的事情,再作计较。”因把锦囊叫来。洪氏道:“怎这样一个晦气色脸儿,又是怕人的?”因盘问道:“你叫文爷是老爷,是相公?你是他家世代的小厮,还是买的,雇的?文爷家里有多少人口?有多少田房?你可细细说来,便重重赏你,却不可扯谎。”

飞娘拔剑出鞘,喝道:“但扯一句谎,便割你那颗小头下来!”

锦囊道:“大姑娘不要吓唬小的,小的从不会扯谎!小的先叫姑爷,后叫相公;家里丫鬟们,有叫爷的,有叫相公的。”飞娘道:“这就胡说了!”锦囊道:“大姑娘你待小的说,小的是湖广任老爷家的小厮,任老爷在丰城做知县,把大小姐嫁来,小的不是叫姑爷吗?后来任老爷升进京去,把小的送与姑爷,才依着家中小厮、丫鬟,改口叫了相公。丫鬟们有在山东、北京来的,叫惯了爷,便都叫着爷,不叫相公。”洪氏道:“你家大小姐,自然是你相公的正妻了,今年多少年纪?任老爷在京,现做何官?”锦囊道:“任老爷现做御史;大小姐是相公第三房姨娘,今年十九岁了。”洪氏道:“这是扯谎了!做知县御史的人,肯把女儿给人做小?可是亲生的呢?”锦囊道:“任老爷无子,只亲生两位小姐;这大小姐是第一钟爱的,好容易得配我家相公做妾,求张良,拜韩信,不知费了多少气力哩!莫说知县御史,我家第二位姨娘,不是大理寺正卿未老爷家二小姐吗?他家大小姐,也想嫁与相公做小,相公决意不从,才嫁与新科翰林东方老爷的。”洪氏道:“你相公有一位娘娘,三位姨娘,那娘娘和大姨娘,又是什么大来头呢?”锦囊道:“娘娘是河南田翰林家小姐;大姨娘是当今太子打发太监宫女送到任老爷衙里,转送与相公的。”

洪氏道:“我问你相公有多少田房,你不说起,想是穷的了?”锦囊道:“相公原住在吴江,不知有多少田房。到丰城来,住的庄子,是东方老爷家的;吃的米粮,是未家大小姐的,并没田房。却再不会穷,相公有一百万藏银,藏的不贪洞内。去年七月里,丰城发了大风,合县被灾,相公托东方太爷买了木头,替灾民收了尸骨,搭盖房屋,又各处设厂赈济,陆续用去一二十万,现在只有七八十万了。”

飞娘大喝道:“这是扯谎,要割头了!这样一件大功德事,你相公怎没提着一字?”锦囊道:“相公在家,通是瞒着人的,肯告诉大姑娘?百姓们都感激的东方太爷,各处要造生祠,家家设着长生牌位,上司要拜本题奏,那个知道是相公银子?小的在家,敢说出一个字儿吗?不是大姑娘说要割头,小的也不敢说!”飞娘吐舌道:“哥嫂,你只看这一件,文爷的心肠,不就和天老子一般的吗?”玉麟道:“不必问他了,俺们就定了主意罢。”洪氏道:“主意是定的了;再问问他,不怕折掉了什么?”飞娘道:“该问,该问,咱这会子心花又开放起来了!洪氏道:“你相公还有老太爷,老太太没有?老太爷可曾做过官?”锦囊道:“老太爷做过广东学道,早就死了;只有了太太在家。”洪氏道:“太太和娘娘做人何如?娘娘与姨娘们,可常和好?可常有和气的事?”锦囊笑起来道:“怎好好的人家,和起气来?我家太太是圣人,娘娘是大贤人,娘娘和姨娘们,就是四个嫡亲姊妹,也没这般相好。合家都被太太感化了,丫鬟们像嫡亲姊妹,小厮们像嫡亲兄弟,从没有伤情和气的事,何况上人?”

这几句话,把三人都说呆了。飞娘道:“咱悔死了,像咱原要做文爷的妾,被文爷几句话就说退了!这样人家,休说做小,就做他一世的老丫鬟,也是情愿!”锦囊道:“可又来!现在秋香、紫函、冰弦、睛霞、生胜、小躔这些丫鬟,那一个肯离着太太嫁出去的?秋香还说着痴话,就是当今皇帝封他做公主,要他去招附马,也宁死不去,要伏侍太太一生一世哩!”飞娘道:“你家太太怎样贤德,就把丫鬟们买服,都不肯嫁出去呢?”锦囊道:“太太的贤德,小的也没处说起,也说不出来,总是信佛的就说是活佛,信道的就说是太上老君,小的一家都不信邪,只信的孔圣人,就说是孔圣人了。见了太太的面,听着太太的话,昏邓的就发起亮来,凶狠的就现出良心来,暴躁的就温存起来,轻狂的就庄重起来,尖巧的就忠厚起来,软浓的就撑达起来,喜的就心窝里怪痒起来,苦的就鼻涕眼泪一齐都滚出来。”飞娘道:“大哥,这小厮还说不出那太太的好处吗?有那太太,才生出文爷,咱们听着文爷议论,不是和这小厮说话一般的吗?”玉麟道:“俺若变得转女身,也情愿嫁给文爷做妾去,听那太太的言语。”洪氏道:“你家丫鬟的相貌,比房里几个丫鬟何如?”锦囊把房里五六个丫鬟看了一眼道:“这里姐姐们虽有标致的,却只比得上秋香一个!”飞娘道:“好可恶!敢只有你家的丫鬟标致!嫂子,你叫天丝来。”

洪氏果真把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叫来道:“你看,这个比得上比不上?”锦囊道:“这位姐姐,比得上玉观音、赛观音、生胜、小躔,还比不上紫函、冰弦、睛霞三个。”玉麟道:“怎你家也有什么玉观音、赛观音。你方才说的丫鬟,并没这两人名字。”锦囊道:“玉观音、赛观音不是丫鬟,是相公战阵上擒来,配给奚囊、容儿两个小厮的。”玉麟道:“那玉观音、赛观音,莫非是西天元武吴天的妹子吗?”锦囊道:“一些不错,正是他姊妹两个,相公在山东路上捉来的。”玉麟道:“玉观音姊妹,那年在秦安州打擂台,俺曾见来。这小厮却不扯谎。那相貌和天丝不相上下,原来却在你家。”洪氏道:“据你说,你家丫鬟以紫函、冰弦、睛霞为上等,怎你家相公不收他做妾呢?”锦囊道:“我家相公可是容易收妾的?未家大小姐天资国色,与三位姨娘一样的相貌,相公还不肯收;相公若容易收妾,少也有几十位姨娘了,怎得至今还只有三位姨娘呢?”洪氏道:“原来你家三位姨娘都是绝色,丫鬟仆妇又个个齐整。你家有几个家人小厮,可都标致呢?”锦囊道:“小的家除老家人文伯伯外,只有三个小厮。那奚囊相貌虽然标致,还像个男人。那容儿就活是个美女,比这位姐姐还娇嫩哩!”洪氏道:“你家男男女女,个个标致,怎独你相公一个金黄面孔,和你这晦气色脸儿,看着怕人?就可见你的话有些扯谎了!”锦囊道:“小的不敢扯谎,只是不敢实说。”飞娘提起宝剑,大喝道:“好个不怕死的刁头,且割你这脑袋下来,哄咱听了半日的瞎话!”玉麟、洪氏亦俱变色。锦囊着慌急辩道:“小的没说得明白,大姑娘且息怒。小的半日说的,一句一字,都是实话;只太太问的脸色,怕相公要打,不敢实说。”飞娘道:“快快说罢,不实说,便斫下头了!”锦囊道:“相公是雪白的白脸,就和羊脂白玉一般;小的也不是这晦气色脸儿,也是白的,都是用药搽的。”飞娘收剑,吩咐天丝取水,把巾蘸湿,亲手揩抹,重复掣出剑来。锦囊没口子喊道:“这药是越洗越牢的,只把清油合碱水来擦,就擦掉了;但怕相公要打。”飞娘道:“不妨,有咱在此。”忙叫人去向作房内,取到清油碱水,锦囊把手盛着些,望面上乱擦,早现出依稀白脸。玉麟抚掌大笑道:“如此,文爷是羊脂玉一般的白面了!”飞娘然后把剑插入鞘中。复命天丝取过水盆肥皂,叫锦囊擦洗。锦囊以油碱净药,以皂净油,擦洗干净。

众人看去,果是一个嫩白脸儿,目秀眉清,果然可爱。洪氏欢天喜地,吩咐锦囊出去,明日领赏。飞娘道:“咱出去,先把文爷的真面开了出来再处。”玉麟道:“据锦囊说,文爷是不容易收妾的;倘有变头,却怎么处?”飞娘道:“他一口承认的,谅没变头。大哥若嫌不稳,只须如此如此,便再没变头了。”玉麟道:“竟是如此,方没变头。”取过历日一看道:“偏是明日不将吉日,却是晦日,除了这日,又直到月半,外边怎么处呢?”飞娘道:“婚姻只要不将,若晦日不利,便不该刻这不将两字了。竟是明日罢。”玉麟、洪氏俱各依允,忙忙的准备去了。飞娘叫丫鬟备了油碱、清水,走出外边,喊说:“文爷好人,怎不把本来面目与咱们看?油碱在此,可快快的擦洗出来。”戴、刘诸人俱骇然道:“文兄尊面,竟是假的不成?”素臣把易容之故说知。以神道:“在那里怕谁人认识?将来过海去,一发不妨,且到回来再处。”素臣一面擦洗,一面问识破之故。飞娘道:“是你家锦囊说的。”锦囊躲在窗外,只待要哭。飞娘道:“若不是奴拔出宝剑,要割他的小头,他可也肯说吗?”锦囊才略放心。素臣擦去药物,除巾盥沐。飞娘一眼瞧见那根白玉如意,忙拔在手。素臣盥洗毕,众人看去,面如冠玉,丰神奕奕,无不惊爱。素臣戴巾时,摸着发髻,失惊道:“怎没了一根如意?”飞娘笑道:“是奴拿在此,要比一枝玉簪。”素臣道:“这是东宫所赐,物轻人重,定要见还。”飞娘道:“更好,一定还你,但请放心!”随即递给丫鬟说:“交与太太收好,待咱进来比对。”丫鬟进去,夸说:“素臣就如梓潼帝君一般,大姑娘在文爷髻上,拔下这根如意,太太只看这如意,就知道文爷的面色了。”洪氏接过一看,吃惊道:“怎玉精好到恁般地位?不信文爷的面色,也是如此。”欢天喜地的,递与玉麟及各位姨娘传看,叹玩不已。玉麟忙赶出来,定睛一看,掀髯大喜道:“今日才见庐山真面目也!”丫鬟们摆上小案,玉麟、飞娘移坐素臣席旁。看那定的女戏目,是《王昭君笑看青冢》、《蔡文姬愁诉琵琶》、《王皇后掌猫诛牝鼠》、《戚夫人司虎食娄猪》、《刨坟恶贼假游仙》、《钻穴顽徒真捣鬼》六回。飞娘道:“女戏甚多,怎只订这几回?”素臣道:“两先生之乐府,须与常人不同,必别具眼目,翻落前人窠臼,方足传世,如此《昭君》、《文姬》、《刨坟》、《钻穴》四回是也。若《王皇后》、《戚夫人》,已不过为痛快人心之计;然因此二人淫恶异常,借以示儆,举一例余。且王皇后有世为猫鼠之言,戚夫人有人彘之惨,借此作一波趣,亦觉生新。若件件如此翻局,便自成窠臼矣,故一概从删。”飞娘道:“《杨玉环阴司恶报》,是翻去《长恨歌》窠臼的,怎也删去?这等淫乱妇人,还是蓬莱宫中的仙子么?”素臣道:“《长恨歌》原是诗人讽辞,并非说他是蓬莱仙子;后人读这诗的,也并没认他是蓬莱仙子。我们转认真去翻驳起来,不反被前人笑了去吗?”飞娘然后折报。天色已暗,点上画烛,玉麟、飞娘复看男戏目,只剩得《郭巨埋儿遘疾》、《乐羊咬子亡身》、《三教堂雷神劈主》、《五通庙火德驱邪》、《施全生啖秦桧》、《郑侠碎剐荆公》六回,因复求教。素臣道:“晁错虽冤,而置身局外,即非能任事之人。伍员仇其君,至破其国,鞭其墓,并且班处君臣之宫,惨毒极矣!‘属镂’之剑,不可谓非天道,岂能即提此剑以定三吴耶?”因在乐府中揭出一纸道:“此弟过昭关时所作,承戴、刘二兄俱以为可;请看此诗,即知删此回之意。”玉麟、飞娘接过同看,只见上写着:万壑蟠羊肠,一步一逼仄;截然两山开,大哉五丁力!突兀峙雄关,崔嵬阻飞翼;伍员载橐中,曾从此突出。未出尚楚逋,既出即楚贼;鞭墓忍已甚,班宫毒何极!固绝君臣伦,亦羞父兄德;夫差赐‘属镂’,天意故不忒。吁嗟稽侍中,矫枉而过直;都忘《广陵散》,溅衣空血色。延陵有季札,终身不入国;臣子两无愧,引为二君式。

飞娘道:“子胥为父报仇,其心可原;文爷说‘属镂’是天意,未免伤孝子之心!其中缘故,还要求教。”素臣道:“子胥报仇,只合报费无极,不合报平王;若是君枉杀臣,定要报仇,为君者苟非圣帝明王,无不受鞭墓破国之祸矣!有是理乎?况班处君臣之宫,淫毒尤极,伤害天理,灭绝人伦,真可谓丧心病狂,神人共愤者矣!‘属镂’之剑,在夫差为失刑,在天道岂得谓僭差也?”

飞娘与玉麟,俱恍然大悟,赞叹不已。玉麟复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乐毅》、《岳飞》两回,何以删去?”素臣道:“君命不受之说,在七国时,尚行得去。至南宋时,则万万不能行了。七国时虽尚可行,但驱回骑劫之后,燕王之疑忌愈甚,非声罪致讨,即据险设防;莒、即墨之人,知有此衅,必百倍死守;士卒惧得罪燕王,戮其父母妻子,必皆叛散;此时跋前后,必至身名俱丧,何若洁身而去者之为得乎?至岳忠武侯,以忠义感士卒,故能制胜;若抗违王命,则士卒解体矣,岂能直抵黄龙府耶?且果缴转金牌,则秦桧必命一二大将,如韩世忠、张俊、刘光世辈,以诏书收之,忠武能不受命乎?抑与抗拒乎?此时跋之状,必较乐毅更甚,束身司败,徒受恶名,天下后世并无有怜其冤而痛惜之者,忠武虽忠,断不出此也!”玉麟、飞娘俱各赞服。素臣复论其余戏目道:“管仲设女闾三百,贻祸后世,诚足受为娼之报。但彼时淫风流行,如鲁文姜、卫宣姜辈,为诸侯夫人,且宣淫无忌,在位之臣,相窃妻妾,溱、洧、桑、濮之民,以淫奔为常事,廉耻道丧,已非一日;以致管仲把女闾之事,都看做平常。谋大功者,不恤小过,故毅然为之;而不知其流毒至此也!管仲一匡九合,攘外安内,其功甚大;尚宜谅其心,重其仁,而姑免之。若《司马公》与《习凿齿》两回,其说甚长,改日当细细剖析。至郭汾阳不究发冢之盗,则别有苦心。彼时汾阳以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而发冢之朝恩,即可制汾阳之生死。一身之生死不足计,天下之安危深足虑,故惟引罪自责,不敢求究。与广置姬妾,洞开府门,寝室内俱任将士出入,并承值姬妾盥沐之事,一样苦心。卒使奸人无间可入,无衅可乘。回纥之变,虽兵柄已解,无可拒守,而以只身入虎狼之中,戡定大难,使唐室不至复罹窦广德之祸,皆其坚忍苦心所致;真千钧之一缕,而未可指为全璧之微瑕也!东坡怕死,居易苦迁,虽属定论,而其事甚锐,知之者多,故并去之。白兄,熊姊,以为何如?”飞娘道:“总是文爷的议论,没一句不叫人欢喜赞叹,令人眼明耳亮,心花开放,筋节爽利的罢了。”玉麟道:“古人云:‘拨云雾而见青天。’俺们从前只见云雾,不见青天,后被两先生指示,略见些天光;如今竟露出成片的青天来了!若得常听文爷讲论,怕不浮云推尽,把三百六十度湛湛青天,一齐全见吗?”戴、刘、方三人俱道:“从今日起,日夜讲究,不可蹉蛇片刻才是。”飞娘道:“太赶紧了,怕文爷着劳;此时已将及二更,该请安置,明日再行求教。”玉麟便吩咐丫鬟,执灯引导,命松纹等三个童子,伏侍岁寒三友,进石交书室去。

有信、以神觉有缘故,也就起身。惟戴、刘二人好生不然,勉强同进书室。玉麟把松榻移至中间,请素臣宿歇。素臣不肯。戴、刘二人道:“这是前定之数,不必推辞。”众人亦俱附和。素臣无奈依从。玉麟等叫过安置出来,才把结婚之事,与有信、以神说知。二人大喜道:“将来成了亲戚,咱们正有得听哩,何争这早晚时刻。”

飞娘进去,问洪氏讨出如意,就簪在红瑶髻上说:“这才是真于阗玉,是东宫太子亲赐,奴拿来给侄女作定,这采头不好么?”红瑶涨红了脸,要取下来。洪氏道:“休孩子气,明日就是夫妻了!我便想没一件定物,不成道理,恰好姑娘送这如意进来,事事如意,这采头极好!又是上等宝玉,又是东宫所赐,比千金聘礼不强远么?你戴好了,休叫掉下来,不是当顽的!”红瑶才缩住手,腼腼腆腆的走进里房去了。飞娘与玉麟、洪氏又商议一会,各自安寝。

次日起来,吃过茶点,便就开戏,先演《郭巨》、《乐羊》二回,次演《施全》、《郑侠》二回。素臣道:“埋儿恐妨母养,岂不是孝?但父子天性,当委曲求全,如断不能,亦当或继或卖,全其命;即至无可继卖,万不得已,亦宁弃诸道路,以冀有怜而救之者;何至活埋于土,以绝其万一之生乎;然究不失为愚孝,较夺父母之膳,以养其子者,天渊矣!此回本欲删去,因其列于‘二十四孝’中,恐愚人无知,伤父子之性,传不孝之名,故把遘疾一折,改作得有心疾,不作遘疾而亡,以调停之。至乐羊啖子,则灭情甚矣!郭巨不埋儿,或妨养母之孝;乐羊不啖子,不碍事君之忠。兽相食,且人恶之,况人相食乎?人不可相食,况可自食其子乎?‘忠孝慈’三字,有异名,无异情;从古无不孝父之忠臣,亦无不慈子之忠臣。以不慈为忠,其忠也,非伪即矫耳;虎豹尚不食儿,而乐羊忍于啖子,其性与人殊,几与吴起之杀妻求将,易牙之烹子食君者,同一肺肠,宜终为其君之所疑也!三教堂不知始自何年,邪正不分,圣狂并列,可恶可笑!辟去佛、老二主,弟之素志也。五通妖孽,由于太祖,彼恃有敕封,故敢肆其淫恶,惟江、浙为尤甚。弟在家时,遇有此庙,必褫其像。

《驱邪》一出,实为畅心,但不知何时能见诸实事耳!秦桧之罪,擢发难数;诚被施全刺死,而生啖其肉,何快如之?但秦桧之恶,路人皆知;至安石则以诗书文其奸,无人识之,每为所欺。或谓其不过坚僻自用,或谓其误于惠卿等小人,不知其奸恶险毒,无所不至也!‘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成法不足守’;从古奸臣所不敢出之于口者,彼俱肆然言之,毫无忌惮!新学字说,逼协天下,欲使举朝皆其私人;一逆其意,即累朝顾命,当世名贤,平日所敬信畏服,感恩戴德之人,必加诛逐;一顺其意,即贪夫败类,平日所羞鄙贱恶之人,必加升擢。新法既行,生民水火,毒四海,人尽倒悬,祖宗宽厚之法,仁爱之意,荡然无存!北宋之亡,全由安石;蔡京等不过守其法,扬其波,遂至溃决而不可挽耳!郑侠以小官不顾私恩,因是绘图,痛哭入告,如去安石,十日不雨,即斩臣首。神宗悔泣,寝不能寐。新法甫停,澍雨立应,朝野相庆,如获更生!今即以为刑官,而碎剐之,千古快心之事,盖莫有过于此者矣!”

飞娘道:“奴向来也只认王安石是拗相公,迂儒误国罢了!那知他竟是奇奸极恶的人!”玉麟道:“不是文爷说破,如何知道?还只认两先生失入了他的罪名哩!”讲毕,用饭,即演女戏;《王皇后》一回,第一出《杀女》,是武后自杀其女,诬赖皇后。第二出《弑后》,是武后鸩杀王皇后。第三出《封掌》,是上帝封王皇后为禁夜夫人,专司猫兽,以捕孽鼠。第四出《诛鼠》,是武后正与张昌宗等淫毕倦卧,王皇后命神猫扼其吭,断其颈,拘其魂勘问,罚其世作牝鼠,供猫之食。《戚夫人》一回,第一出《逼奸》,是吕后逼令戚夫人与审食其通奸不从,结怨。第二出《人彘》,是断戚夫人手足。

第三出《司虎》,是上帝封戚夫人为司虎之神。第四出《复仇》,是吕后正与审食其在御花园中,白昼宣淫,戚夫人命神虎一口双衔了来,百般拷打,也斫去手足,命虎食之;并罚世作娄猪,以供虎食。素臣道:“此两回无庸讲解,不过为不平之鸣耳!”玉麟与飞娘因有正事,吃完饭,俱告便进去。优童复演《昭君》、《文姬》、《刨坟》、《钻穴》四回。演过《文姬》,已是晌午,小厮来请洗澡。有信、以神便止住做戏,请素臣去洗。素臣因明日是朔日,正想洗澡,与戴、刘诸人让了一让,就随小厮进去。松纹伏侍着,洗毕起来,只见巾帻衣裤靴袜,另换一新,也不是算命的行头了;再找那缠袋时,亦并不见。素臣因素娥吃了补天丸,几乎病死;怕是飞娘拿去,弄出事来,心下好生着急!正是:

澡室忽更新故服,阳台空雨云魂。

总评:

玉麟道:“这种议论,得听一日,使胜活一生。”遂不顾脸面,而甘以女为之妾。固是极写玉麟之性耽听讲,亦作者自赞其议论之高妙,无以复加也。可谓言有大而非夸。

飞娘云:“王孙公子,十个内七八个痴愚庸蠢,却专事宠妾灭妻。” 旨哉言乎!择婿者可以知所鉴矣!

锦囊形容水夫人,能令玉麟发怒,变女为男,作妾以听其言语。真词令妙品,满舌生花者。

锦囊云:“不敢扯谎”,答洪氏“有些扯谎”之诘也。云“不敢实说”,答洪氏之疑脸色也。两句各开,而牵连说下,遂合成一句,且有“只是”二字贯之,无怪飞娘之提剑、玉麟、洪氏之变色也。如青天白日,忽而风乱云奔,雷轰电闪;顺流扬帆,忽而沙风涛击,桅折樯倾,令人心惊目慑,的是奇文!

昭关一诗,似乎刻责前贤,实则至正至平之论。素臣云:“君枉杀臣,若应报仇,无不受鞭墓破国之祸”,即起子胥于九泉而问之,其何以辩?况有班官一事,淫酷无甚乎?然非作者揭出,千载梦梦,正未有一人得醒也。篇末牵出嵇绍,劈真反对,而以季札正之。作者胸中自具炉锤,一切杂霸英豪,俱向此中重铸一火,不亦快哉!

论望诸、忠武二公,皆设身处地打算过来,非如等之隔靴搔痒、乱说大话也。凡论史者,俱能设身处地打算一番,庶不使前贤受屈无伸。安石之罪,擢发难数,而前人无不曲恕之者,或谓其偏僻,或谓其执拗,或谓其误于学术,而不知其恶悍险毒,为大奸之魁也。得素臣一段正论,乃足褫老奸之魄。读竟,为浮一大白!

野叟曝言
夏敬渠
第一回 三首诗写书门大意 十觥酒贺圣教功臣第二回 看花色眼急雨淋瓠子之头 挥麈雄谈冷水浇葫芦之背第三回 只手扼游龙暗破贼坟风水 寻声起涸鲋惊回弱女余生第四回 异姓结同怀古庙烘衣情话絮 邪谋蛊贞女禅堂掷炬秃奴惊第五回 灯花发火荼毗两个淫僧 虎足从风结识一条好汉第六回 未鸾吹和衣报德 刘璇姑降志酬恩第七回 绣被寻春猛放登徒色胆 危崖勒马惊残倩女香魂第八回 非雨非云绝胜巫山好梦 画天画地恍图周髀遗经第九回 好友忽逢共酌十觥言志 狂风猝起终成两地相思第十回 法雨有缘遇真儒回头是岸 了因无命逢介士撒手归空第十一回 唤醒了缘因生起死 惊听测字有死无生第十二回 刘虎臣说大话惹出盗来 文素臣费小心放将盗去第十三回 为寻姬欣逢豪杰 因失帕迟误婚姻第十四回 双折六归贫士翻怜财主算 低眉合眼头陀暗觑妇人胎第十五回 看法王伪檄文素臣改姓更名 临帝子长洲白又李挥毫破浪第十六回 又李伤寒遗铁弹 素娥取冷卧铜屏第十七回 淫药迷心贞媛爬罗云雨 天泉破腹通儒笺释岐黄第十八回 束矢狂生翻为座上客 操戈逆弟磕破柩前头第十九回 怪医方灯下撕衣惊痘出 奇解数竿头拍手唱歌来第二十回 痛哭为知音一死一生交情乃见 伤心求结骨不生不死惨语难听第二十一回 美女和新诗暗吐情丝一缕 良朋惊错信瞎跑野路三千第二十二回 倒擂台救出一双姊妹 解邪咒团成两对夫妻第二十三回 为朋友热肠堤上忙追比翼鸟 听儿童拍手山中急采并头莲第二十四回 真剑术一女子上树撩天 假卜封众英雄死心塌地第二十五回 解翠莲三回闯破载花船 白又李一手挽牢沉水索第二十六回 丫鬟怜月貌漏泄机关 公子觑花容安排坑堑第二十七回 单二姨暗调铅汞 李四嫂明做黄婆第二十八回 一股麻绳廊下牵来偷寨贼 两丸丹药灯前扫却妒花风第二十九回 见事危贞娃戳颈 闻声迫淫妇投缳第三十回 连公子丹房求秘策 李嫂儿病榻说风情第三十一回 小姑嫂看淫书津津讲学 老夫妻吃热药狠狠团春第三十二回 疑心成暗疾结将妹妹救亲夫 幻术摄生魂请出娘娘招怨鬼第三十三回 靳千户双赚鹊桥仙 刘大娘三犯江儿水第三十四回 文素臣初谒金门 谢红豆一朝天子第三十五回 尽臣职文徵君迁谪辽东 重朋情洪太常奔驰吴下第三十六回 柯知县平白地放出杀人心 余大人半青天伸下拿云手第三十七回 怜独活愁分掌上珠 疗相思喜得心头草第三十八回 读奇书孙康怜雪影 试英物宣武出啼声第三十九回 赚花笺双词写怨 调酒令四美弄情第四十回 贤母岂忘情发皆中节 淑媛能悟道色总根心第四十一回 任小姐单填绝命词 水夫人双种连城玉第四十二回 田氏改装双珠入掌 洪文落职千里传书第四十三回 侠客赠龙泉群凶授首 奄人折虎翼一性归空第四十四回 仿八阵图黄昏遁甲 破两门法白昼鏖兵第四十五回 虎口行奸赝虎恶于真虎 僧寮放火生僧烧作熟僧第四十六回 古庙逢凶蜂螫屠龙之手 盘山遇侠狮降猛虎之威第四十七回 假谈星命里寻奴 真卖卜诗中遇友第四十八回 真才子压倒假名公 假新娘赚杀真娇客第四十九回 想中缘文素臣再朝天子 情中景谢红豆二谒金门第五十回 照妖镜团圞玉镜台 割股心邂逅冰心女第五十一回 未容儿真心尽孝 黄铁娘假口全贞第五十二回 阻活佛升天破地藏观音出世 剁海龙入水掷铁锚金倾心第五十三回 污泥透出白莲花千秋表节 杀阵种将连理树一捆成功第五十四回 首妾入东宫口中得喜 西江寻老母耳内成惊第五十五回 空流泪素臣肠断花笺 真上痰任信心迷黑狱第五十六回 大话招殃丑生员扮出跪池陈 老羞成怒风太监学做刺股苏秦第五十七回 全局忽翻狠鞭苦了一条光棍 现钟不撞空花烛难为两个新娘第五十八回 为好成空三处衾皆冷落 从天而降一门妻妾小团圆第五十九回 辟庄老文素臣深谈性命 戒晏安水夫人独凛冰渊第六十回 三女明婚鸾谐凤合 一人暗卜夫贵妻荣第六十一回 六口曲团有兆 二木林点逗无心第六十二回 主辟老黄石点头 婢辟佛蓝田击节第六十三回 老虎欺心献毛鳖 小儿饶舌得银蛇第六十四回 浴日山设卦禳风 不贪泉藏银赈粥第六十五回 诛夜叉六熊戴德 救作忠六义同仇第六十六回 神算定假倭功归把总 正气除邪会名托城隍第六十七回 碎石台冤魂出世 看雪屏伟物招殃第六十八回 十六妾奉先生乌龟脸面 三百鞭贞妇强盗心肝第六十九回 男道学遍看花蕊 女状元独占鳌头第七十回 白昼压妖狐忽呈玉面 深宵论活宝尽洗尘心第七十一回 看壁词痴人入化 谈天性侠女惊心第七十二回 以血验气大阐阴阳之化 因熊及虎广推禽兽之恩第七十三回 论一气云开日朗 呈百戏石破天惊第七十四回 所求乎朋友相看俨然 重之以婚姻一言既出第七十五回 盘锦囊忽见庐山面目 定乐府拓开平日心胸第七十六回 醉中合卺潦草婚姻 梦里断绳逼真缘法第七十七回 有肉无骨剖明千古奇冤 移妾作女解脱寸心坚结第七十八回 主代帝殂代崩暗尊昭烈 前比尹后比旦明颂武侯第七十九回 为驱邪众女袒胸求赤字 因报德孤舟渡海觅红须第八十回 婚事初筹素臣早筹兵事 大蛇未弄铁丐先弄小蛇第八十一回 文曲布天罗血流四境 红鸾杀华盖月照双郎第八十二回 断铁钥双关密计 开铜锁方便阴功第八十三回 怜才拔亚鲁赐婚者二十人 定计灭屠龙成功在五六日第八十四回 香烈扶危梦得两颗珠子 瑛瑶成配天生一对玉人第八十五回 宵光显玉体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铃得除奸之秘钥第八十六回 负腹无谋空拟罡风搅海 拍肩有谶果然明镜中天第八十七回 五日抱两王子医法通神 一旬产四男儿麟祥旷世第八十八回 医怪病青面消磨 受奇荣白衣发达第八十九回 国师束身双阙佛法无灵 指挥传首九边皇威有赫第九十回 两柄铜锤舞出山林娇凤 一颗珠子穿来苗峒毒蛇第九十一回 苗婆闻水安息回生老命 妖道见夜光珠错认元神第九十二回 扮医生有心除毒 救病汉无意逢亲第九十三回 疗奇疯药婆认叔 显绝力锁住疑神第九十四回 治香以臭别开土老之奇语 婚配宜歌新咏关雎之好逑第九十五回 沈瞻赎子孔方兄能全骨肉 陈渊梦妻正气女便是神灵第九十六回 天阙山神猿饶舌 孔雀峒石女发身第九十七回 一掌破天荒死户翻成生户 两眉钻进穴毒蛇变作痴蛇第九十八回 神虎神猿种出太平珠玉 奇芝奇鹿衔来百岁春秋第九十九回 屈知县以直报怨 楚郡主因公济私第一百回 奸徒出首害忠臣 义士同心结死友第一百零一回 上林堡小设计 临桂县大交兵第一百零二回 四伏降六龙素臣神算 三胞生六宿石女奇胎第一百零三回 两日毁十门龙燔于峒 一夜破两城浚泣于涂第一百零四回 假班师分兵入峡 真救驾匹马归朝第一百零五回 鸾音为臣子监军新时官制 云妃代尼僧摩顶旧日恩情第一百零六回 玉洞生春小郎试药 天罗窣暗太子惊心第一百零七回 水火无情久出炎凉之界 蛆虫可厌不污清白之躬第一百零八回 文白大名驱恶鬼 七妃小戏惹冤魂第一百零九回 怨鬼捉奸逆藩伏法 青宫验痣假子归真第一百十回 真报仇指头啮血 假作恶鼻孔铺红第一百十一回 三万雄兵不敌□锄荆棘 五千长线可推角股勾弦第一百十二回 五日长号生者几几欲死 六人同梦死者奕奕如生第一百十三回 忽显灵文素臣真符假梦 怕上天熊飞娘死抱生人第一百十四回 沧海玉堂双珠归母 白衣阁老只手擎天第一百十五回 擒阉贼圣驾还朝 赐宫奴相臣归第第一百十六回 错里错安贵妃五更拼命 疑上疑文丞相一旦骄人第一百十七回 拷贵妃乾清三挡 擒居次鞑靼双降第一百十八回 陌路种成荆树喜连今日之枝 深宫赐出夭桃谁识当年之木第一百十九回 灭浙平倭归一统 论功行赏失双劳第一百二十回 执伞盖铁面甘心 宴府第金蝉脱壳第一百二十一回 五子说策请五湖 六女按名归六院第一百二十二回 姊妹重逢惊智囊之远虑 主奴叙旧感镇国之深恩第一百二十三回 两抄落卷小状元再占鳌头 一语惊天大驸马独蟠龙腹第一百二十四回 痴丫鬟辞婚投水 圣天子减膳求言第一百二十五回 素臣无外两释疑城 红豆天渊双生贵子第一百二十六回 五星聚井五星聚奎 三索得男三索得女第一百二十七回 未鸾吹辞夫就婿 文按院借贼惊人第一百二十八回 九岁孩童呈绝技 八龄女子害相思第一百二十九回 安富陈荣谋按院 善财龙女戏观音第一百三十回 独桌待孙行激劝 一心忧旱起迍邅第一百三十一回 八片香肱脾神大醒 三尺瑞雪心结齐开第一百三十二回 素父忽逃罗刹国 麟儿独上状元台第一百三十三回 奚天使死成欢喜佛 木倭奴生作净光王第一百三十四回 泰运将开囊括扶桑日本 疑胎乍脱血凝铁丐银儿第一百三十五回 七年病退三年艾 一世盲开万世明第一百三十六回 舌战中朝除二氏 风闻西域动诸番第一百三十七回 古佛今佛两窟俱空 君囿臣囿四灵威集第一百三十八回 九子夺魁会元复归门婿 百丁介寿男女尚轶外孙第一百三十九回 四灵护贤母荣归 百诗颂圣君盛治第一百四十回 哭覃吉素臣发病 看余诗末子封侯第一百四十一回 素父思亲成疾教子孙绝欲三年 圣君尽孝垂危闻冰渊忽驱二竖第一百四十二回 马为月老侄得娇妻 虎作冰人叔收美妾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递衍 干秋异数君臣后妾同筵第一百四十四回 二老来归君臣同乐 双翎未展母后俱惊第一百四十五回 毗罗袈裟见者惊为怪物 荷包珠帕拾即献入官司第一百四十六回 戏文一百出将生平事逐件重题 男女五十双把座中人当场现扮第一百四十七回 五百道赐符三男同降 七十国献寿六宝齐归第一百四十八回 番公主入门生子 文翰林跨海寻妻第一百四十九回 九万里外塑生词 百寿堂前开总宴第一百五十回 三居次爱戏拜翁姑 两孪生劈面惊新妇第一百五十一回 两间房素臣辟鬼 百寿令文甲惊人第一百五十二回 毁先贤豪客挥拳 开后局小儿言志第一百五十三回 处士妹配合处士孙 神女风圆成神女梦第一百五十四回 泄真机六世同梦 绝邪念万载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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