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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三 礼乐三

自周衰,礼乐坏于战国而废绝于秦。汉兴,《六经》在者,皆错乱、散亡、杂伪,而诸儒方共补缉 ,以意解诂,未得其真,而谶纬之书出以乱经矣。自郑玄之徒,号称大儒,皆主其说,学者由此牵惑没溺,而时君不能断决,以为有其举之,莫可废也。由是郊、丘、明堂之论,至于纷然而莫知所止。

《礼》曰:“以禋祀祀昊天上帝。”此天也,玄以为天皇大帝者,北辰耀魄宝也。又曰:“兆五帝于四郊。”此五行精气之神也,玄以为青帝灵威仰、赤帝赤熛怒、黄帝含枢纽、白帝白招拒、黑帝汁光纪者,五天也。由是有六天之说,后世莫能废焉。

唐初《贞观礼》: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圆丘,正月辛日祀感生帝灵威仰于南郊以祈谷,而孟夏雩于南郊,季秋大享于明堂。皆祀五天帝。至高宗时,礼官以谓太史《圆丘图》,昊天上帝在坛上,而耀魄宝在坛第一等,则昊天上帝非耀魄宝可知,而祠令及《显庆礼》犹著六天之说。显庆二年,礼部尚书许敬宗与礼官等议曰:“六天出于纬书,而南郊、圆丘一也,玄以为二物;郊及明堂本以祭天,而玄皆以为祭太微五帝。《传》曰:‘凡祀,启蛰而郊,郊而后耕。’故‘郊祀后稷,以祈农事’。而玄谓周祭感帝灵威仰,配以后稷,因而祈谷。皆缪论也。”由是尽黜玄说,而南郊祈谷、孟夏雩、明堂大享皆祭昊天上帝。

乾封元年,诏祈谷复祀感帝。二年,又诏明堂兼祀昊天上帝及五帝。开元中,起居舍人王仲丘议曰:“按《贞观礼》祈谷祀感帝,而《显庆礼》祀昊天上帝。《传》曰:‘郊而后耕。’《诗》曰:‘噫嘻春夏,祈谷于上帝。’《礼记》亦曰:‘上辛祈谷于上帝。’而郑玄乃云:‘天之五帝迭王,王者之兴必感其一,因别祭尊之。故夏正之月,祭其所生之帝于南郊,以其祖配之。故周祭灵威仰,以后稷配,因以祈谷。’然则祈谷非祭之本意,乃因后稷为配尔,此非祈谷之本义也。夫祈谷,本以祭天也,然五帝者五行之精,所以生九谷也,宜于祈谷祭昊天而兼祭五帝。”又曰:“《月令》,大雩、大享帝,皆盛祭也。而孟夏雩、季秋大享,《贞观礼》皆祭五方帝,而《显庆礼》皆祭昊天上帝,宜兼用之以合大雩、大享之义。”既而萧嵩等撰定《开元礼》,虽未能合古,而天神之位别矣。

其配神之主,武德中,冬至及孟夏雩祭皇地祇于方丘、神州地祇于北郊,以景帝配;而上辛祈谷祀感帝于南郊,季秋祀五方天帝于明堂,以元帝配。贞观初,圆丘、明堂、北郊以高祖配,而元帝惟配感帝。高宗永徽二年,以太宗配祀明堂,而有司乃以高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帝。太尉长孙无忌等与礼官议,以谓:“自三代以来,历汉、魏、晋、宋,无父子同配于明堂者。《祭法》曰:‘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郑玄以祖宗合为一祭,谓祭五帝、五神于明堂,以文、武共配。而王肃驳曰:‘古者祖功宗德,自是不毁之名,非谓配食于明堂。’《春秋传》曰:‘禘、郊、祖、宗、报,五者国之典祀也。’以此知祖、宗非一祭。”于是以高祖配于圆丘,太宗配于明堂。

乾封二年,诏圆丘、五方、明堂、感帝、神州皆以高祖、太宗并配。则天垂拱元年,诏有司议,而成均助教孔玄义、太子右谕德沈伯仪、凤阁舍人元万顷范履冰议皆不同,而卒用万顷、履冰之说。由是郊、丘诸祠,常以高祖、太宗、高宗并配。开元十一年,亲享圆丘,中书令张说、卫尉少卿韦縚为礼仪使,乃以高祖配,而罢三祖并配。至二十年,萧嵩等定礼,而祖宗之配定矣。

宝应元年,太常卿杜鸿渐、礼仪使判官薛颀归崇敬等言:“禘者,冬至祭天于圆丘,周人配以远祖。唐高祖非始封之君,不得为太祖以配天地。而太祖景皇帝受封于唐,即殷之契、周之后稷也,请以太祖郊配天地。”谏议大夫黎干以谓:“禘者,宗庙之事,非祭天,而太祖非受命之君,不宜作配。”为十诘十难以非之。书奏,不报。乃罢高祖,以景皇帝配。明年旱,言事者以为高祖不得配之过也。代宗疑之,诏群臣议。太常博士独孤及议曰:“受命于神宗,禹也,而夏后氏祖颛顼而郊鲧;缵禹黜夏,汤也,而殷人郊冥而祖契;革命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太祖景皇帝始封于唐,天所命也。”由是配享不易。呜呼,礼之失也,岂独纬书之罪哉!在于学者好为曲说,而人君一切临时申其私意,以增多为尽礼,而不知烦数之为黩也。

古者祭天于圆丘,在国之南,祭地于泽中之方丘,在国之北,所以顺阴阳,因高下,而事天地以其类也。其方位既别,而其燎坛、瘗坎、乐舞变数亦皆不同,而后世有合祭之文。则天天册万岁元年,其享南郊,始合祭天地。

睿宗即位,将有事于南郊,谏议大夫贾曾议曰:“《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郊之与庙,皆有禘也。禘于庙,则祖宗合食于太祖;禘于郊,则地祇群望皆合于圆丘,以始祖配享。盖有事之大祭,非常祀也。《三辅故事》:‘祭于圆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则汉尝合祭矣。”国子祭酒褚无量、司业郭山恽等皆以曾言为然。是时睿宗将祭地于北郊,故曾之议寝。

玄宗既已定《开元礼》,天宝元年,遂合祭天地于南郊。是时,神仙道家之说兴,陈王府参军田同秀言:“玄元皇帝降丹凤门。”乃建玄元庙。二月辛卯,亲享玄元皇帝庙;甲午,亲享太庙;丙申,有事于南郊。其后遂以为故事,终唐之世,莫能改也。为礼可不慎哉!

夫男女之不相亵于内外也,况郊庙乎?中宗时,将享南郊,国子祭酒祝钦明言皇后当助祭,大常博士唐绍、蒋钦绪以为不可,左仆射韦巨源独以钦明说为是。于是以皇后为亚献,补大臣李峤等女为斋娘,以执笾豆焉。至德宗贞元六年,又以皇太子为亚献,亲王为终献。

《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而三代有其名而无其制度,故自汉以来,诸儒之论不一,至于莫知所从,则一切临时增损,而不能合古。然推其本旨,要于布政交神于王者尊严之居而已,其制作何必与古同?然为之者至无所据依,乃引天地、四时、风气、乾坤、五行、数象之类以为仿像,而众说变不克成。

隋无明堂,而季秋大亨,常寓雩坛。唐高祖、太宗时,寓于圆丘。贞观中,礼部尚书豆卢宽、国子助教刘伯庄议:“从昆仑道上层以祭天,下层以布政。”而太子中允孔颖达以为非。侍中魏征以谓:“五室重屋,上圆下方,上以祭天,下以布政。自前世儒者所言虽异,而以为如此者多同。至于高下广狭丈尺之制,可以因事制宜也。”秘书监颜师古曰:“《周书》叙明堂有应门、雉门之制,以此知为王者之常居尔。其青阳、总章、玄堂、太庙、左右个,皆路寝之名也。《文王居明堂》之篇,带弓?蜀,礼高禖,九门磔禳,国有酒以合三族,推其事皆与《月令》合,则皆在路寝也。《大戴礼》曰在近郊,又曰文王之庙也,此奚足以取信哉?且门有皋、库,岂得施于郊野?谓宜近在宫中。”征及师古等皆当世名儒,其论止于如此。

高宗时改元总章,分万年置明堂县,示欲必立之。而议者益纷然,或以为五室,或以为九室。而高宗依两议,以帟幕为之,与公卿临观,而议益不一。乃下诏率意班其制度,至取象黄琮,上设鸱尾,其言益不经,而明堂亦不能立。至则天始毁东都乾元殿,以其地立明堂,其制淫侈,无复可观,皆不足记。其后火焚之,既而又复立。开元五年,复以为乾元殿而不毁。初,则天以木为瓦,夹纻漆之。二十五年,玄宗遣将作大匠康灊素毁之。灊素以为劳人,乃去其上层,易以真瓦。而迄唐之世,季秋大享,皆寓圆丘。

《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而礼家之说,世数不同。然自《礼记》《王制》、《祭法》、《礼器》,大儒荀卿、刘歆、班固、王肃之徒,以为七庙者多。盖自汉、魏以来,创业之君特起,其上世微,又无功德以备祖宗,故其初皆不能立七庙。

唐武德元年,始立四庙,曰宣简公、懿王、景皇帝、元皇帝。贞观九年,高祖崩,太宗诏有司定议。谏议大夫硃子奢请立七庙,虚太祖之室以待。于是尚书八座议:“《礼》曰:‘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晋、宋、齐、梁皆立亲庙六,此故事也。”制曰:“可。”于是祔弘农府君及高祖为六室。二十三年,太宗崩,弘农府君以世远毁,藏夹室,遂祔太宗。及高宗崩,宣皇帝迁于夹室,而祔高宗。皆为六室。

武氏乱败,中宗神龙元年,已复京太庙,又立太庙于东都。议立始祖为七庙,而议者欲以凉武昭王为始祖。太常博士张齐贤议以为不可,因曰:“古者有天下者事七世,而始封之君谓之太祖。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至祫祭,则毁庙皆以昭穆合食于太祖。商祖玄王,周祖后稷,其世数远,而迁庙之主皆出太祖后。故合食之序,尊卑不差。汉以高皇帝为太祖,而太上皇不在合食之列,为其尊于太祖也。魏以武帝为太祖,晋以宣帝为太祖,武、宣而上,庙室皆不合食于祫,至隋亦然。唐受天命,景皇帝始封之君,太祖也,以其世近,而在三昭三穆之内,而光皇帝以上,皆以属尊不列合食。今宜以景皇帝为太祖,复祔宣皇帝为七室,而太祖以上四室皆不合食于祫。”博士刘承庆、尹知章议曰:“三昭三穆与太祖为七庙者,礼也。而王迹有浅深,太祖有远近。太祖以功建,昭穆以亲崇;有功者不迁,亲尽者则毁。今以太祖近而庙数不备,乃欲于昭穆之外,远立当迁之主以足七庙,而乖迭毁之义,不可。”天子下其议大臣,礼部尚书祝钦明两用其言,于是以景皇帝为始祖,而不祔宣皇帝。已而以孝敬皇帝为义宗,祔于庙,由是为七室,而京太庙亦七室。中宗崩,中书令姚元之、吏部尚书宋璟以为:“义宗,追尊之帝,不宜列昭穆,而其葬在洛州,请立别庙于东都,而有司时享,其京庙神主藏于夹室”。由是祔中宗,而光皇帝不迁,遂为七室矣。

睿宗崩,博士陈贞节、苏献等议曰:“古者兄弟不相为后,殷之盘庚,不序于阳甲;汉之光武,不嗣于孝成;而晋怀帝亦继世祖而不继惠帝。盖兄弟相代,昭穆位同,至其当迁,不可兼毁二庙。荀卿子曰:‘有天下者事七世。’谓从祢以上也。若傍容兄弟,上毁祖考,则天子有不得事七世者矣。孝和皇帝有中兴之功而无后,宜如殷之阳甲,出为别庙,祔睿宗以继高宗。”于是立中宗庙于太庙之西。

开元十年,诏宣皇帝复祔于正室,谥为献祖,并谥光皇帝为懿祖,又以中宗还祔太庙,于是太庙为九室。将亲祔之,而遇雨不克行,乃命有司行事。宝应二年,祧献祖、懿祖,祔玄宗、肃宗。自是之后,常为九室矣。

代宗崩,礼仪使颜真卿议:“太祖、高祖、太宗皆不毁,而代祖元皇帝当迁。”于是迁元皇帝而祔代宗。德宗崩,礼仪使杜黄裳议:“高宗在三昭三穆外,当迁。”于是迁高宗而祔德宗,盖以中、睿为昭穆矣。顺宗崩,当迁中宗,而有司疑之,以谓则天革命,中宗中兴之主也。博士王泾、史官蒋武皆以为中宗得失在己,非汉光武、晋元帝之比,不得为中兴不迁之君。由是迁中宗而祔顺宗。

自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世祔庙,睿、玄、肃、代以次迁。至武宗崩,德宗以次当迁,而于世次为高祖,礼官始觉其非,以谓兄弟不相为后,不得为昭穆,乃议复祔代宗。而议者言:“已祧之主不得复入太庙。”礼官曰:“昔晋元、明之世,已迁豫章、颍川,后皆复祔,此故事也。”议者又言:“庙室有定数,而无后之主当置别庙。”礼官曰:“晋武帝时,景、文同庙,庙虽六代,其实七主。至元帝、明帝,庙皆十室,故贺循曰:‘庙以容主为限,而无常数也。’”于是复祔代宗,而以敬宗、文宗、武宗同为一代。初,玄宗之复祔献祖也,诏曰:“使亲而不尽,远而不祧。”盖其率意而言尔,非本于礼也。而后之为说者,乃迁就其事,以谓三昭三穆与太祖祖功宗德三庙不迁为九庙者,周制也。及敬、文、武三宗为一代,故终唐之世,常为九代十一室焉。

开元五年,太庙四室坏,奉其神主于太极殿,天子素服避正殿,辍朝三日。时将行幸东都,遂谒神主于太极殿而后行。安禄山之乱,宗庙为贼所焚,肃宗复京师,设次光顺门外,向庙而哭,辍朝三日。其后黄巢陷京师,焚毁宗庙,而僖宗出奔,神主法物从行,皆为贼所掠。巢败,复京师,素服哭于庙而后入。

初,唐建东、西二都,而东都无庙。则天皇后僭号称周,立周七庙于东都以祀武氏,改西京唐太庙为享德庙。神龙元年,中宗复位,迁武氏庙主于西京,为崇尊庙,而以东都武氏故庙为唐太庙,祔光皇帝以下七室而亲享焉。由是东西二都皆有庙,岁时并享。其后安禄山陷两京,宗庙皆焚毁。肃宗即位,西都建庙作主,而东都太庙毁为军营,九室神主亡失,至大历中,始于人间得之,寓于太微宫,不得祔享。自建中至于会昌,议者不一,或以为:“东西二京宜皆有庙,而旧主当瘗,虚其庙以俟,巡幸则载主而行。”或谓:“宜藏其神主于夹室。”或曰:“周丰、洛有庙者,因迁都乃立庙尔,今东都不因迁而立庙,非也。”又曰:“古者载主以行者,惟新迁一室之主尔,未有载群庙之主者也。”至武宗时,悉废群议,诏有司择日修东都庙。已而武宗崩,宣宗竟以太微神主祔东都庙焉。

其追赠皇后、追尊皇太后、赠皇太子往往皆立别庙。其近于礼者,后世当求诸礼;其不合于礼而出其私意者,盖其制作与其议论皆不足取焉。故不著也。

宣宗已复河、湟三州七关,归其功顺宗、宪宗而加谥号。博士李稠请改作神主,易书新谥。右司郎中杨发等议,以谓:“古者已祔之主无改作,加谥追尊,非礼也,始于则天,然犹不改主易书,宜以新谥宝册告于陵庙可也。”是时,宰相以谓士族之庙皆就易书,乃就旧主易书新谥焉。

禘、祫,大祭也。祫以昭穆合食于太祖,而禘以审谛其尊卑,此祫、禘之义,而为礼者失之。至于年数不同,祖、宗失位,而议者莫知所从。《礼》曰:“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传》曰:“五年再殷祭。”高宗上元三年十月当祫,而有司疑其年数。太学博士史玄璨等议,以为:“新君丧毕而祫,明年而禘。自是之后,五年而再祭。盖后禘去前禘五年,而祫常在禘后三年,禘常在祫后二年。鲁宣公八年禘僖公,盖二年丧毕而祫,明年而禘,至八年而再禘。昭公二十年禘,至二十五年又禘,此可知也。”议者以玄璨等言有经据,遂从之。睿宗崩,开元六年丧毕而祫,明年而禘。自是之后,祫、禘各自以年,不相通数。凡七祫五禘,至二十七年,禘、祫并在一岁,有司觉其非,乃议以为一禘一祫,五年再殷,宜通数。而禘后置祫,岁数远近,二说不同。郑玄用高堂隆先三而后二,徐邈先二后三。而邈以谓二禘相去为月六十,中分三十置一祫焉。此最为得,遂用其说。由是一禘一祫,在五年之间,合于再殷之义,而置禘先后,则不同焉。

礼,禘、祫,太祖位于西而东向,其子孙列为昭穆,昭南向而穆北向。虽已毁庙之主,皆出而序于昭穆。殷、周之兴,太祖世远,而群庙之主皆出其后,故其礼易明。汉、魏以来,其兴也暴,又其上世微,故创国之君为太祖而世近,毁庙之主皆在太祖之上,于是禘、祫不得如古。而汉、魏之制,太祖而上,毁庙之主皆不合食。

唐兴,以景皇帝为太祖,而世近在三昭三穆之内,至祫、禘,乃虚东向之位,而太祖与群庙列于昭穆。代宗即位,祔玄宗、肃宗,而迁献祖、懿祖于夹室。于是太祖居第一室,禘、祫得正其位而东向,而献、懿不合食。建中二年,太学博士陈京请为献祖、懿祖立别庙,至禘、祫则享。礼仪使颜真卿议曰:“太祖景皇帝居百代不迁之尊,而禘、祫之时,暂居昭穆,屈己以奉祖宗可也。”乃引晋蔡谟议,以献祖居东向,而懿祖、太祖以下左右为昭穆。由是议者纷然。

贞元七年,太常卿裴郁议,以太祖百代不迁,献、懿二祖亲尽庙迁而居东向,非是,请下百寮议。工部郎中张荐等议与真卿同。太子左庶子李嵘等七人曰:“真卿所用,晋蔡谟之议也,谟为‘禹不先鲧’之说,虽有其言,当时不用。献、懿二祖宜藏夹室,以合《祭法》‘远庙为祧,而坛、墠有祷则祭,无祷则止’之义。吏部郎中柳冕等十二人曰:“《周礼》有先公之祧,迁祖藏于后稷之庙,其周未受命之祧乎?又有先王之祧,其迁主藏于文、武之庙,其周已受命之祧乎?今献祖、懿祖,犹周先公也,请筑别庙以居之。”司勋员外郎裴枢曰:“建石室于寝园以藏神主,至禘、祫之岁则祭之。”考功员外郎陈京、同官县尉仲子陵皆曰:“迁神主于德明、兴圣庙。”京兆少尹韦武曰:“祫则献祖东向,禘则太祖东向。”十一年,左司郎中陆淳曰:“议者多矣,不过三而已。一曰复太祖之正位,二曰并列昭穆而虚东向,三曰祫则献祖,禘则太祖,迭居东向。而复正太祖之位为是。然太祖复位,则献、懿之主宜有所归。一曰藏诸夹室,二曰置之别庙,三曰迁于园寝,四曰祔于兴圣。然而藏诸夹室,则无飨献之期;置之别庙,则非《礼经》之文;迁于寝园,则乱宗庙之仪。唯祔于兴圣为是。”至十九年,左仆射姚南仲等献议五十七封,付都省集议。户部尚书王绍等五十五人请迁懿祖祔兴圣庙,议遂定,由是太祖始复东向之位。

若诸臣之享其亲,庙室、服器之数,视其品。开元十二年著令:一品、二品四庙,三品三庙,五品二庙,嫡士一庙,庶人祭于寝。及定礼:二品以上四庙,三品三庙,三品以上不须爵者亦四庙,四庙有始封为五庙,四品、五品有兼爵亦三庙,六品以下达于庶人,祭于寝。天宝十载,京官正员四品清望及四品、五品清官,听立庙,勿限兼爵;虽品及而建庙未逮,亦听寝祭。

庙之制,三品以上九架,厦两旁。三庙者五间,中为三室,左右厦一间,前后虚之,无重栱、藻井。室皆为石室一,于西墉三之一近南,距地四尺,容二主。庙垣周之,为南门、东门,门屋三室,而上间以庙,增建神厨于庙东之少南,斋院于东门之外少北,制勿逾于庙。三品以上有神主,五品以上有几筵。牲以少牢,羊、豕一,六品以下特豚,不以祖祢贵贱,皆子孙之牲。牲阙,代以野兽。五品以上室异牲,六品以下共牲。二品以上室以笾豆十,三品以八,四品、五品以六。五品以上室皆簠二、簋二、甒二,钘二、俎三、尊二、罍二、勺二、爵六,盘一、坫一、篚一、牙盘胙俎一。祭服,三品以上玄冕,五品以上爵弁,六品以下进贤冠,各以其服。

凡祔皆给休五日,时享皆四日。散斋二日于正寝,致斋一日于庙,子孙陪者斋一宿于家。始庙则署主而祔,后丧阕乃祔,丧二十八月上旬卜而祔,始神事之矣。王公之主载以辂,夫人之主以翟车,其余皆以舆。天子以四孟、腊享太庙,诸臣避之,祭仲而不腊。三岁一祫,五岁一禘。若祔、若常享、若禘祫,卜日、斋戒、省牲、视涤、濯鼎镬,亨牲、实馔、三献、饮福、受胙进退之数,大抵如宗庙之祀。以国官亚、终献,无则以亲宾,以子弟。

其后不卜日,而筮用亥。祭寝者,春、秋以分,冬、夏以至日。若祭春分,则废元日。然元正,岁之始,冬至,阳之复,二节最重。祭不欲数,乃废春分,通为四。

祠器以乌漆,差小常制。祭服以进贤冠,主妇花钗礼衣,后或改衣冠从公服,无则常服。

凡祭之在庙、在寝,既毕,皆亲宾子孙慰,主人以常服见。若宗子有故,庶子摄祭,则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执其常事。”通祭三代,而宗子卑,则以上牲祭宗子家,祝曰:“孝子某为其介子某荐其常事。”庶子官尊而立庙,其主祭则以支庶封官依大宗主祭,兄陪于位。以庙由弟立,已不得延神也。或兄弟分官,则各祭考妣于正寝。

古殇及无后皆祔食于祖,无祝而不拜,设坐祖左而西向。亚献者奠,祝乃奠之,一献而止。其后庙制设幄,当中南向,祔坐无所施,皆祭室户外之东而西向。亲伯叔之无后者礻付曾祖,亲昆弟及从父昆弟祔于祖,亲子侄祔于祢。寝祭之位西上,祖东向而昭穆南北,则伯叔之祔者居祢下之穆位北向,昆弟、从父昆弟居祖下之昭位南向,子侄居伯叔之下穆位北向,以序尊卑。凡殇、无后,以周亲及大功为断。

古者庙于大门内,秦出寝于陵侧,故王公亦建庙于墓。既庙与居异,则宫中有丧而祭。三年之丧,齐衰、大功皆废祭;外丧,齐衰以下行之。

新唐书
欧阳修,宋祁
本纪
本纪第一 高祖本纪第二 太宗本纪第三 高宗本纪第四 则天皇后 中宗本纪第五 睿宗 玄宗本纪第六 肃宗 代宗本纪第七 德宗 顺宗 宪宗本纪第八 穆宗 敬宗 文宗 武宗 宣宗本纪第九 懿宗 僖宗本纪第十 昭宗 哀帝列传第一百四十七 南蛮
志第一 礼乐一志第二 礼乐二志第三 礼乐三志第四 礼乐四志第五 礼乐五志第六 礼乐六志第七 礼乐七志第八 礼乐八志第九 礼乐九志第十 礼乐十志第十一 礼乐十一志第十二 礼乐十二志第十三 仪卫志第十四 车服志第十五 历一志第十六 历二志第十七 历三志第十八 历四志第十九 历五志第二十 历六志第二十一 天文一志第二十二 天文二志第二十三 天文三志第二十四 五行一志第二十五 五行二志第二十六 五行三志第二十七 地理一志第二十八 地理二志第二十九 地理三志第三十 地理四志第三十一 地理五志第三十二 地理六志第三十三 地理七志第三十四 选举志上志第三十五 选举志下志第三十六 百官一志第三十七 百官二志第三十八 百官三志第三十九 百官四志第四十 兵志第四十一 食货一志第四十二 食货二志第四十三 食货三志第四十四 食货四志第四十五 食货五志第四十六 刑法志第四十七 艺文一志第四十八 艺文二志第四十九 艺文三志第五十 艺文四
表第一 宰相上表第二 宰相中表第三 宰相下表第四 方镇一表第五 方镇二表第六 方镇三表第七 方镇四表第八 方镇五表第九 方镇六表第十 宗室世系表第十一 宰相世系一表第十二 宰相世系二表第十三 宰相世系三表第十四 宰相世系四表第十五 宰相世系五
列传
列传第一 后妃上列传第二 后妃下列传第三 宗室列传第四 高祖诸子列传第五 太宗子列传第六 三宗诸子列传第七 十一宗诸子列传第八 诸帝公主列传第九 李密列传第十 王窦列传第十一 薛李二刘高徐列传第十二 萧辅沈李梁列传第十三 刘斐列传第十四 屈实尉迟张秦唐段列传第十五 二刘殷许程柴任丘列传第十六 温皇甫二李姜崔列传第十七 杜阚王李苑罗王列传第十八 二李勣列传第十九 侯张薛列传第二十 高窦列传第二十一 房杜列传第二十二 魏徵列传第二十三 王薛马韦列传第二十四 二李戴刘崔列传第二十五 陈杨封裴宇文郑权阎蒋姜张列传第二十六 萧瑀列传第二十七 岑虞李褚姚令狐列传第二十八 苏世长(良嗣 弁) 韦云起 孙伏伽 张玄素列传第二十九 于高张列传第三十 长孙褚韩来李上官列传第三十一 杜二崔高郭赵崔杨卢二刘李刘孙邢列传第三十二 傅吕陈列传第三十三 刘裴娄列传第三十四 崔杨窦宗祝王列传第三十五 诸夷蕃将列传第三十六 郭二张三王苏薛程唐列传第三十七 王韩苏薛王柳冯蒋列传第三十八 唐张徐列传第三十九 崔徐苏豆卢列传第四十 狄郝硃列传第四十一 二玮 陆二李杜列传第四十二 裴刘魏李吉列传第四十三 张韦韩宋辛二李裴列传第四十四 武李贾白列传第四十五 五王列传第四十六 刘钟崔二王列传第四十七 魏韦郭列传第四十八 李萧卢韦赵和列传第四十九 姚宋列传第五十 苏张列传第五十一 魏卢李杜张韩列传第五十二 张源裴列传第五十三 苏尹毕李郑王许潘倪席齐列传第五十四 裴崔卢李王严列传第五十五 裴阳宋杨崔李解列传第五十六 宗室宰相列传第五十七 刘吴韦蒋柳沈列传第五十八 二郭两王张牛列传第五十九 宇文韦杨王列传第六十 哥舒高封列传第六十一 李光弼列传第六十二 郭子仪列传第六十三 二李马路列传第六十四 房张李列传第六十五 崔苗二裴吕列传第六十六 崔邓魏卫李韩卢高列传第六十七 李杨崔柳韦路列传第六十八 高元李韦薛崔戴王徐郗辛列传第六十九 来田侯崔严列传第七十 元王黎杨严窦列传第七十一 二李列传第七十二 三王鲁辛冯三李曲二卢列传第七十三 令狐张康李刘田王牛史列传第七十四 刘第五班王李列传第七十五 李常赵崔齐卢列传第七十六 关董袁赵窦列传第七十七 张姜武李宋列传第七十八 段颜列传第七十九 李晟列传第八十 马浑列传第八十一 杨戴阳二李韩杜邢列传第八十二 陆贽列传第八十三 韦张严韩列传第八十四 鲍李萧薛樊王吴郑陆卢柳崔列传第八十五 徐吕孟刘杨潘崔韦列传第八十六 张赵李郑徐王冯庾列传第八十七 姚独孤顾韦段吕许薛李列传第八十八 孔穆崔柳杨马列传第八十九 归奚三崔卢二薛卫胡丁二王殷列传第九十 三郑高权崔列传第九十一 贾杜令狐列传第九十二 白裴崔韦二李皇甫王列传第九十三 韦王陆刘柳程列传第九十四 杜裴李韦列传第九十五 二高伊硃二刘范二王孟赵李任张列传第九十六 李乌王杨曹高刘石列传第九十七 于王二杜范列传第九十八 裴度列传第九十九 二李元牛杨列传第一百 窦刘二张杨熊柏列传第一百一 韩愈列传一百二 钱崔二韦二高冯三李卢封郑敬列传第一百三 刘蕡列传第一百四 李郑二王贾舒列传第一百五 李德裕列传第一百六 陈三李曹刘列传第一百七 二李崔萧二郑二卢韦周二裴刘赵王列传第一百八 毕崔刘陆郑硃韩列传第一百九 马杨路卢列传第一百一十 郑二王韦张列传第一百一十一 周王邓陈齐赵二杨顾列传第一百一十二 二王诸葛李孟列传第一百一十三 杨时硃孙列传一百一十四 高赵田硃列传第一百一十五 三刘成杜钟张王列传第一百一十六 忠义上列传第一百一十七 忠义中列传第一百一十八 忠义下列传第一百一十九 卓行列传第一百二十 孝友列传第一百二十一 隐逸列传第一百二十二 循吏列传第一百二十三 儒学上列传第一百二十四 儒学中列传第一百二十五 儒学下列传第一百二十六 文艺上列传第一百二十七 文艺中列传第一百二十八 文艺下列传第一百二十九 方技列传第一百三十 列女列传第一百三十一 外戚列传第一百三十二 宦者上列传第一百三十三 宦者下列传第一百三十四 酷吏列传第一百三十五 籓镇魏博列传第一百三十六 籓镇镇冀列传第一百三十七 籓镇卢龙列传第一百三十八 籓镇淄青横海列传第一百三十九 籓镇宣武彰义泽潞列传第一百四十 突厥列传第一百四十一 吐蕃列传第一百四十二 回鹘列传第一百四十三 沙陀列传第一百四十四 北狄列传第一百四十五 东夷列传第一百四十六 西域列传第一百四十八 奸臣列传第一百四十九 叛臣列传第一百五十 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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